離千秋剛從水麵露頭,就看見數條蛇向她遊來,隻能暗叫一聲“慘了”,腦子裏還不斷地出現“歇個把月歇個把月歇個把月……”的無限循環聲。
伴隨著那些壞事兒鬼全體大叫“陛下——”,或者隱約還有衛燎原的一聲“千秋”,小陛下暈過去了,恍惚間能感覺到一雙臂彎將她擁緊,她的臉貼在□□的胸膛上,順著耳邊傳來的“噗通噗通”帶給她安穩錯覺的心跳聲,她想張嘴說話。
渾身無力,身體輕飄飄,她睜不開眼,但仍是一直張口想要出聲。
柔軟的觸感不斷地挨蹭著她的眼皮,然後在她的唇上不斷地啄,那聲音是衛燎原在說:“千秋,別睡,跟我說話。醒醒,千秋。”從沒聽過衛燎原這麼慌張的聲音。
小陛下終於在顛簸的懷抱中吐出了一直要說的兩個字,“硬的。”
那胸膛和視覺看到的一樣,是硬的。說完就坦然地接著暈了。
畫麵再一轉。
懷遠陛下突然間轉了性,也不再繼續帶領小隊伍無限刷新挑戰衛昀了。從那以後,著名的國子監不學無數的頭領開始主動呆在衛少年身旁,練著一些依然被衛少年稱作“糟得不能再糟了”的字。
但這時的常態不再是拌嘴爭吵,而是每次一對上那人的眼,陛下就會紅臉……
原來,陛下不僅早熟,還……早戀了。雖然是暗戀。
---------------------
本王不讓暗戀轉明並且自欺欺人,總是有原因的。
沈清濁將粥奉在我麵前,我揉了揉腰,問他:“本王賜給你的‘石木□□’還在不在?”
石木□□是苗疆稀有的一味藥材,有價無市,某個地方官員進貢來後我就丟給了沈清濁,但現在我想,這個寶貝對神醫來說,應該才會更有用吧。
沈清濁擠出了兩個酒窩道:“當然在,微臣把它視作傳家寶,準備傳給兒子,兒子再傳給孫子,孫子再傳給……等等陛下,您不是想要回去吧?”
“知吾莫若你啊,沈愛卿越發聰明可人了。”
他的臉順勢黑成鍋底,僵硬著身板進了房間,不一會兒就拿出來一個用金黃聖帕包裹著的寶貝,我接過來揣在懷裏,說道:“本王得再去晏維一趟。”
“微臣陪……”
我扶著腰起身,擺擺手,“不用,等去了晏維我就直接回宮了,明天你就上朝吧。這次衛昀欺人太甚,也是該把本就屬於我的東西搶回來了。”
“時機還不成熟。”沈清濁皺著眉輕聲提醒我。
“清濁,我們是天作之合,要狼狽為奸啊,你依然保持你的風骨,不停地拉仇恨就好了,我自有妙計。”
“幫主,別說‘我們’這詞行嗎,太他娘的嚇人了……”
我坐上沈府的馬車,對著跪了一屋子的人說道:“這次甚是盡興,多謝沈愛卿款待。不管今後如何,本王還是這沈府的□□,這是本王欠你們的。”
“微臣遵命,恭送陛下。”
我給沈清濁留下了一個叫山河黯然失色的灑脫微笑,然後閉了簾子。
沈府的馬車還算是豪華,顛簸程度幾乎沒有,我半倚著軟墊,深深地吐了一口氣。
真的是我欠沈府的啊……
猶記得那個風雨欲來的夜,關係早已親近許多的我和衛昀同處一室,我假意睡覺,實則想偷偷感受一下衛昀待我的好。那時候我的心裏已經會冒粉色泡泡了,腦殼突突的激動著。
過了很久沒有動靜,我眯眯著把眼睜開了一條縫,然後就看見衛昀立在案頭,提著筆在寫字。待我看清楚,心就突然沉了一下——他在寫聖旨,他還在聖旨上蓋了我的玉璽。
這事可大可小,但在那時,我隻能裝作熟睡。
恰恰是這一裝,足以讓朝堂突變。
三天之內,五個內閣大臣自盡死了四個,最後一個,沈清濁的爹沈良,就死在衛昀的劍下,死在我的眼前。我手裏握著剛剛親手做好的紙鳶,去找衛昀,然後映入眼簾的就是他滴血的劍,還有倒在血泊中的沈良大人。
我沒有叫也沒有哭,隻是緊緊抓住紙鳶,直到紙鳶的支架被我握斷,那竹刺紮進我的手,我一句話都沒有說。
後來當著朝堂群臣的麵,衛昀宣讀了先帝留下來的聖旨,我的腦袋嗡嗡的,根本聽不到他在說些什麼。從那以後,他成了攝政王,而那五個內閣大臣,據說是因為有異心想要造反而被他除掉。
那個聖旨是假的,衛昀是父皇的徒弟,臨摹父皇的字也是非常惟妙惟肖。曾有大臣當著大家的麵問我:“陛下的玉璽是否有保管妥當?”
我知道如果我說了實話,所有事情都會變得不一樣。但好不容易開始相信一個人,好不容易陷進一段傻得可笑的單相思,我實在沒有辦法讓衛昀死。
我對不起沈良大人,但是在衛昀斬草除根時,我還是挺身保護了沈府。
我想,既然衛昀你要這權,那就拿去吧。
那時我十二歲,隻有我知曉衛昀的那個秘密、他人生的汙點,這也是我開始恨他的原因。
一路上回憶這些難堪的往事,還真有點不舒服,我擦擦眼尾的濕意,準備下馬車。
隆冬季節,四處又幹又冷,馬車停在晏維的景府門前,我裹緊素色袍子,揣著石木□□,示意車夫去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