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過後,平房裏驟然傳出女人的痛哭聲,這聲音讓在街上圍觀群眾的心都沉了下來。突然,哭聲戛然而止,李依萍舉著沾滿鮮血的雙手,走到平房窗戶外麵,向街對麵叫道:“狙擊手,你是怎麼開的槍?怎麼連人質也殺了,你幹脆連我也打死吧!”
而此時的向啟明,在最初的愣神過後,開始低頭找彈殼,很快他在地上找到一個,另一個卻怎麼也找不到。此時,小馬從隔壁過來了,伸頭往窗外看了看,說陽台上有一個彈殼,向啟明的心一下涼了。
打死人質,屬於重大事故,向啟明剛回武警支隊,就被請進了隊長辦公室。隊長沉著臉向向啟明宣布:停職接受調查。
作為目擊證人,小馬先接受調查人員詢問,他是這麼說的:“當時我正用瞄準鏡鎖定綁匪,忽然聽見啟明的槍響了,子彈正中綁匪的眉心。在我的瞄準鏡中,我看見綁匪在子彈的衝擊下,手不由自主地一揚,匕首掉在了地上。我正要抬頭,耳邊驀地又響了一下,這下我清楚地看見人質右胸中彈,和綁匪一前一後相繼倒下。”
綁匪和人質被來自同一方向的兩顆同型號的子彈打死,兩聲槍響間隔不超過半秒鍾,現場遺有兩個同型號的彈殼,小馬又沒有開槍,這一切都證明當時第二發子彈是向啟明打的,可他既然一槍擊中綁匪眉心,為什麼又畫蛇添足打第二槍?
小馬雖然也想不明白,但他畢竟是向啟明的助手,本身也是狙擊手,知道這種射擊會受諸多因素影響,所以他向調查人員提供了一個情況:“人質的女友幾乎在啟明射擊的同時用擴音器大叫一聲,嚇了我一跳,我想啟明可能也受到了影響。”向啟明也承認了這一點,並且補充說:“我雖然並不認識人質,但我認識人質的女友,關係還不錯,當時不僅走神了,手還抖了一下。可我感覺那一抖並不足以再次扣動扳機。”
人不是精密儀器,事實擺在眼前,調查人員並不相信向啟明的感覺,初步認定這次事故的原因是他分心所致。人質的女友是向啟明的朋友,她的突然出現和尖叫,幹擾了他的注意力,加之槍處在連發狀態,導致他連續開了兩槍,又因後坐力的影響,以及在開第二槍的瞬間,綁匪和人質的身體有位移,結果這一槍擊中了人質。同時為給人質家屬一個說法,隊裏給向啟明記大過一次,即日起停職反省,以觀後效。
盡管隊裏對向啟明的處罰很重,但還是看得出想保他。可出乎人們意料的是,向啟明卻不認同這個初步認定,找到隊長說:“隊長,我仔細想了想,還是堅持我自己的看法,我感覺沒開第二槍。”隊長惱了:“你感覺什麼?初步認定寫成這樣已經夠照顧了,你腦子進水了?”
培養一個狙擊手不容易,隊長不想讓此事毀了向啟明,但向啟明卻不買賬,仍固執地說:“隊長,對於處罰我並沒有異議。作為狙擊手,我相信自己的感覺,總覺得這事有些蹊蹺,因此我要求隊裏對那顆打中人質的子彈進行彈痕檢測,以確定是否真是我打的,否則這輩子我心裏都會有陰影,以後還怎麼執行任務?”
隊長沉吟了片刻,長歎一聲,答應了向啟明的請求。走出隊長的辦公室,向啟明長出了一口氣,渾身上下頓時輕鬆了許多,忽然他心中一動:撇開彈痕檢測不談,如果那兩槍真都是他打的,那穿過玻璃的兩個彈孔的角度應該是平行或者差別不大;假如角度明顯有差別,也可證明第二槍不是他打的。
為驗證自己的猜想,向啟明立即趕往那天的案發現場,可到後卻發現,平房的窗戶玻璃不知被誰砸了,玻璃碎了一地,他蹲在地上拚了半天,也沒拚出一塊完整的來。短暫的沮喪過後,他站在平房裏微微下蹲,隔著街道往對麵看,發現在對麵射擊,除了二樓位置好外,三樓也不錯。
聯想起綁匪是弱智這一情況,向啟明突發奇想:一個弱智,怎麼會與海河公司老總汪明洋有瓜葛?又怎麼會突然綁架他,而且還拐到這間平房藏身?會不會是受人指使,事先有人埋伏在這棟樓房的三樓,乘機打死汪明洋,嫁禍自己?
剛想到這裏,向啟明的手機響了,是李依萍打來的:“向啟明,你真還坐得住啊,別以為我不知道那天的狙擊手是你!”電話裏李依萍的聲音冷冰冰的,向啟明禁不住打了個寒噤,急忙否認說:“不是我,汪明洋真不是我開槍打死的。”誰知李依萍卻哼了一聲:“事故的初步調查認定都見報了,還想狡辯?不過看在我們有交情的份上,隻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可以不控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