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月過去,又是華夫人的請帖遞了上來。
齊爺隨意地翻看了幾張篩選過後到了自己手上的請帖,便全部丟給站在身後的陸以華,示意他去挑:“你看看誰家的宴會有去的必要。”
陸以華一張張翻開,細細思考,沒有注意到齊爺已經回了身正在看著自己。不過無論是否注意到了這一點,他都不會不知道齊爺此舉的用意。齊爺是在問他,是否已經調整好心態去麵對故人了。
若非如此,又怎麼會一時興起想到讓他來挑?明明這五六張請帖中,隻有華夫人的一張有請得動齊爺大駕的分量,尚可一去。剩下的,隻怕還要顧及齊爺用不用得慣食物。可是……回想起上次的尷尬與失態,仍令人有些卻步。
“齊爺,還是應華夫人的約吧。”隻要還在N市,還要和這些公司打交道,就注定避不開那二人。既然如此,再試一試又何妨?再悲劇,估計也是悲劇不過上次的了。
這邊齊爺看著某人遞來的請帖微微一笑,心道,莫令我失望。
華燈初上,這個社會的上層來來往往的似乎總是這些人,偶爾有新麵孔出現,偶爾有卸了擔子的歸隱,不變的是這流水一樣的酒,花瓣一般的裙,還有那一代又一代的華夫人。
正是時候了,華夫人步到門廊處,正看到那兩人進來,一前一後,都是男性。
“齊爺,您總算來了。”迎上去寒暄兩句,仍是難免多看了那站得略靠後一些的男人,不是陸以華又能是誰?最近風言風語傳得厲害,都說這個男人手腕活心思重,齊爺不但給他職權辦事,還送了一塊不知什麼寶貝,一路領到了齊老爺子麵前。
這可是不得了了,多少雙眼睛盯著這權利的中心,這個男人卻不聲不響地便站了進去。無論到底憑依的是什麼,他能站的穩,想來也不是齊爺隨便護著就能出的效果。
“陸先生,當真是好氣質。”看人兩眼再不打招呼也說不過去了,更何況明眼人都看得出,這個陸先生在齊爺身邊是很得力的,不得不多關注些。近日來他手下過的幾件事處理得也極漂亮,不由人不服。
“華夫人。”陸以華照舊一身淺灰,與宴會主人才打了招呼,便看到齊爺一個眼神示意,似是要他在宴會中多走動的意思,便幹脆地致了歉先行退開,留下齊爺與華夫人避到一處細細談些什麼。
上次來時純粹是隨著齊爺打探消息的,這次卻大不一樣。一些事情關係得到的人物,都要一一招呼過才好,不然少顧了人家一點麵子,人家之後也不會輕易放你過關。於是打起精神來,微笑著取過服務生手上的香檳,向近日多有牽涉的王先生走去。
輕巧地碰杯,幾個誠摯的笑容,客套中帶幾分心照不宣的暗語,陸以華找回了之前的狀態,推杯送盞你來我往,好不得心應手。前後移了幾個地方,一麵結交不相識的人物,一麵溫言應對著前來攀談的,得很熱鬧。
齊爺與華夫人談了幾句,這時直往他那處看過去,正看見他抬了抬酒杯,不知說著什麼,一派斯文內斂的樣子,卻也有著令人信服的魅力。華夫人打趣了兩句,齊爺又道了句什麼,便往暗處去了,身影一閃,便尋不到蹤跡。
這邊陸以華動著腦子將眼前的人物和腦海中的資料一一對應起來,知道對方偏好些什麼,話也更易投機。說了幾句正隨口約定什麼時候一起去打高爾夫,一側臉便看到那邊有人向自己招了招手,麵容雖沒僵,心跳卻不為人知地頓了一頓。
再次舉杯表示一下需要先行離開的歉意,陸以華向何煦走去:“好久不見。”
這次輪到他先開口,一樣的話語,總讓人錯覺時間已然交叉。不過今時不同往日,再在這些事上多想,隻怕無需齊爺來罰,他自己就要狠狠唾棄自己一頓了。
“以華你精神好很多。”何煦說這話發自真心,眼前的人麵色比之前好了很多,眉眼處也遠比之前放鬆,不再有那種緊緊繃著,一觸碰便要崩潰的感覺了。
“是啊,稍微忙了一些,有事可做精神就自然好起來了,”陸以華一笑,雖然感覺此情景略有些尷尬,但這也算是自己認識的故人了,一切都已過去,一笑泯盡恩怨有何不好,“想來天生就是勞碌命,無事可做反而覺得閑。”
“怎麼這麼說,以華你一直都是很有能力的,應當好好發展啊。”何煦說了兩句,也覺得不大說得下去了。明明是有些積怨與嫌隙的兩個人,站在這裏你一句我一句地互相關心,總覺得虛偽非常。而兩個人唯一的相交之處,那個人此刻偏偏又不在……
陸以華看出一向直性子的何煦已經不知該說什麼了,隨口找了個理由,說要和那邊某人去打個招呼,轉身已經打算離開,卻不想見華夫人急急忙忙趕到兩人身前,氣喘籲籲、妝容微亂,隻一句話,就惹得兩人齊齊色變——“齊爺和方少董在暗場的隔間發生了爭執。”
言畢,何煦已經立即反應過來,向暗場方向闖了過去,陸以華站在原地,麵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