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一情形的確是出乎我意料之外,使我不得不想些辦法;因為這位二公子性情是很坦白誠實的,他對於我並沒有什麼裝假,也隻是那副本色;他知道自己是光明磊落的,所以他這種對於柏蒂姑娘的好感,也不瞞他的家人,和他的兄長截然不同。雖然他沒有讓她們曉得向我求婚過,可是講了許多話,他的姊妹因此看出他很愛我,他的母親也瞧得明白;他們並沒有向我說什麼,她們卻和他公開談判,並且她們待我的態度也立刻變了,和往常絕不一樣。

我可說已經瞧見了烏雲,雖然還沒有看到暴風雨。我很容易觀察出她們待我和以前不同,而且天天壞下去,最後我從仆人口中聽到他們快要請我搬出外麵住了。

這個消息不能夠使我害怕,我知道她們總會另外想法安置我;尤其是我現在無日沒有懷胎的危險,到那時我是非搬出去不可,並且沒有理由請她們贍養我了。

沒有過了多久,二公子找到一個機會來通知我,他對我的殷勤泄漏到家人的耳裏。他並不諉罪於我,他說,他很知道消息是那方人泄漏出的。他告訴我這全是他素常說話太坦白了,因為他沒有將對我的敬意當做一件秘密,他實在很可以這樣辦;他所以這麼隨便是因為已經決定我一答應嫁他,他就要公開地向她們說他愛我,打算娶我;不錯,他的父母生氣,會待他不好,可是他現在能夠自己謀生了,他一向是學法律的,他有把握能夠供給我使我滿意;總之,他相信我既然不把嫁他當做一件可恥的事,他也決不把我當做一件可恥的事,他不屑在人前鬼鬼祟祟地不敢說出他是傾心於我的;因為將來我做了他的夫人時候,他還要當眾宣布,所以現在我用不著恐慌,就答應他的求婚好了,其他一切的事情他都可以負責任去辦。

我現在的情形,真是可怕,我深深地追悔我同他的哥哥太隨便了;這並不是我的良心發現,隻是想起不然我可以享多大的幸福,現在卻是做不到了;因為不管我的道德觀念多麼薄弱,不會常來擾亂我的心境,可是我絕不肯當了第一個人的蕩婦,再去做他兄弟的妻子。並且,我想到那位大哥答應過我,他一得到財產,就可以娶我;可是我立刻記起我近來常常想到並暗自納罕的一個情形,那是他把我勾引成功之後,就把這件事一個字不提;我說我常常想到,但是一直到現在我的確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入心,因為他愛我的熱度好像一些也沒有減低,所以他還是那樣慷慨地給我金錢,不過他很細心,請我不要把他送的錢拿一便士去做衣裳,或者弄得打扮同尋常有點不同,因為這一定會引起家裏人的猜疑,誰也曉得我素來是得不到這類東西的,那麼一定是同哪位有了曖昧交情,她們立刻會這樣忖度。

我現在真是進退兩難,不知道怎樣辦才好。最麻煩的是這位弟弟不隻天天糾纏著我,並且讓別人看出他這癡情。他走到他姊姊的或者他母親的房裏,坐下說一大陣我的好處,對我講了許多悅耳的話,甚至於當著她們麵前,她們都在房裏時候。這裏漸漸弄得誰也曉得,全家裏人都談著這個問題,他母親責備他,她們待我的態度也大變更了。總之,他的母親故意露出幾句話,好像她打算請我在外頭居住;幹脆一句話,就是想將我趕出家門。我現在想他的哥哥一定曉得這些事情,不過他或者不會想到,那是誰也想不到的,他的弟弟已經向我正式求婚過;但是我很容易看出他的弟弟還會進一步,所以我覺得絕對有同他談論這件事情的必要,不然他也一定會來找我談,是我先去告訴他呢,還是我不管這件事,讓他來問我呢,我想不定那一種辦法更好些。

經過慎重考慮之後,我現在對於事情的確加以鄭重的考慮,這是我一向所沒有的。我說,經過鄭重考慮之後,我決定先去向他說。不久我得到一個談話機會,因為第二天他的弟弟有事到倫敦去,家裏人又出外拜訪人家,這些情形簡直同從前一樣,常常總是這種機會,他是照例地來和柏蒂姑娘玩一兩個鍾頭。

他來坐了一會,很容易看出我的臉色和往常有些不同,我對他不像從前那樣放縱快樂,特別是我才哭了沒有多久,一會兒他全看出,很體貼地問我有什麼事情,有什麼苦惱沒有。若使我能夠隱瞞過去,我一定不說出來,但是我實在無法藏埋我的哀感;所以先讓他追究好久,要我說出心事來(實在我的傾懷相告的渴望不下他的想聽)我最後告訴他的確有點事情使我煩惱,是一件我不能不告他的事情,可是我不知道怎樣向他說好;這件事情不單是叫我驚駭,並且把我弄得糊塗了,除非是他替我指點出一條途徑,我真是不懂得如何是好。他溫柔地說不管是什麼事,我切不可暗自受苦,因為他要保護我,不讓世上任何人欺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