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這樣,我還是像上麵講的那樣,首先替自己做了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所用的原料,是我從木排上帶回來的那些短木板。後來我又用上麵所提到的方法做了一些木板,搭了幾層一尺半寬的木架,一層一層地列在我的山洞裏,把我的工具,釘子,鐵器等都分門別類地放在上麵,為的是便於取用。我又在牆上釘了許多小木塊,用來掛我的槍和其他應掛的東西。
所以,假如有人看見我的出洞,一定會以為它是一個軍火庫,裏麵各樣東西應有盡有。樣樣東西都擺在手頭,用起來很方便。我看見所有的東西都安置得整整齊齊的,而且一切應用的東西都收藏得那樣多,心裏很痛快。
從這時起,我開始把每天的工作寫成日記。在這以前,我的日子過得很匆忙,不但忙於工作,而且心情也不好,假使記日記,一定要記許多乏味的事情。例如我一定會這樣記:“九月三十日。我逃出險境,上得岸來,把胃裏的海水吐了出來,蘇醒了一會。這時我不但不首先感謝上帝救我活命,反而在岸上跑來跑去,竟自扭自己的手,打自己的頭和臉,大叫大喊我的不幸,嚷著‘我完了,我完了!’一直喊到精疲力竭,才不得不倒在地上休息,但又不敢睡著,生怕被什麼東西吃掉。”
過了幾天,當我已經上了船,把所有可以拿得動的東西都搬了下來之後,我還是控製不住自己,整天爬到那小山的頂上,呆望著海麵,希望有一隻船出現。有時仿佛真的看見了一片帆影,我很高興,以為有希望了,於是望了又望,把眼都望花了,還看不見一隻船,於是我便坐在地上,像小孩子似的大哭起來。我這種呆頭呆腦的舉動,的確給我增加了不少的苦惱。
但是在個階段過去之後,我把我的家用物品和住處安排妥當,為自己做了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並把一切都弄整齊之後,我便開始記起日記來。這日記我將把它抄在下麵(雖然它要把上麵說過的某些事情重複一遍)。不過我的日記並沒寫到頭,因為後來墨水完了,我也不得不終止了。
日記
一六五九年九月三十日。我,可憐而不幸的魯濱遜·克羅索,在海麵上遇到可怕的風暴,翻了船,全船的夥伴都淹死了,自己也幾乎喪命,當日來到這淒涼而不幸的島上,——我不知這島的名字是什麼,取名為絕望島吧。
我整天悲痛著我這淒涼的環境,沒有食物,沒有房屋,沒有衣服,沒有武器,沒有出路,沒有被救的希望,眼前隻有死,不是被野獸所吞,野人所嚼,就是凍餓而死。臨晚,因為怕野獸,睡在一棵樹上,雖然整夜下雨,我卻睡得很熟。
十月一日。早晨睜眼一看,吃了一驚,因為那隻大船已經隨著高潮漂了起來,被衝得離岸更近了,這件事雖然一方麵使我很快慰,因為我看見它仍舊挺然直立,沒有被海浪打碎,希望等風息之後,上去弄些食物和日用品來救急,另一方麵卻使我重新悲痛我與那些夥伴的失散,我想,假使他們當時都留在船上,我們也許可以救下我們的船,至少他們也不至於被淹死;假使那些人不被淹死,我們一定可以用大船的殘餘部分造一個小舟,把我們載到別的地方去。這一天,我花了大部分的時間去琢磨這些事,可是,後來看見那船沒有進多少水,我便走到那離它最近的沙灘上去,遊到船上。這一天雨還是下個不停,但沒有一點風。
十月一日到十四日。這幾天,我連日到船上去,我把我所能取到的東西都運下來,乘上潮的時候,用木排載到岸上來。這幾天雨水仍舊很多,雖然偶爾也有天晴的時候。以情形看來,這似乎是雨季。
十月二十日。我把我的木排和它上麵的東西都翻到海裏去了,但因為是在水淺的地方,而那些東西又都很重,沒有衝走,所以在潮退以後,又撈了許多東西回來。
十月二十五日。下了一夜一天的雨,刮著陣陣的風,到了後來,風刮得更凶了,竟把那大船打得粉碎,隻有在退潮的時候,還可看到它的碎片。我費了一整天的工夫,把我所搶救下來的那些東西蓋了起來,防備它們被雨打壞。
十月二十六日。我在海邊上跑了差不多一整天,希望找一個地方來做我的住處,我最關心的是不讓野獸或野人夜間來襲擊我。傍晚,我終於在一個小山的下麵找到了我的地方,在那裏畫了一個半圓圈作為宿營的地方,決定沿著那半圓圈安上兩層木樁,盤上纜索,外麵加上草皮,做成一個堅固的工事、圍牆或堡壘。
從二十六日到三十日,我工作得很起勁,把我所有的東西都搬進了我的新居,雖然有的時候雨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