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從他全部的談話看來,他對我的情意是堅定不移的,怎麼都不會離開我,他之所以要回到本國去,完全是出於他對本國人民的熱愛,出於他希望我對於他們有好處。可是對於這件事,我自己卻毫無把握,因此我也就沒有一點意思或願望去擔任這項工作。可是,我心裏依然有一種強烈的願望企圖逃走,而這種願望的根據,就是從他的談話裏,我得到一個假定——那邊有十七個有胡子的人。因此,我一點時間也不敢耽擱,馬上就跟星期五一起出動,去找一棵適於砍伐的大樹,拿它造一條大獨木船,以便從事這次航行。這島上的樹木本來就不少,足夠用來造一支小小的船隊,而且還是大船的船隊,不是獨木船的船隊。但是我的主要目的,是要找一棵靠近水邊的樹,造好之後,馬上能夠下水,避免上次所犯的錯誤。
末了,星期五終於找到了一棵,因為他比我更知道用什麼木料最相宜。直到今天,我還是說不上我們砍伐下來的那棵樹叫什麼名字,隻知道它的樣子很像我們稱為菩提樹的那種東西,或是介乎這種樹和尼加拉瓜樹之間的東西,因為顏色和氣味都很相似。星期五打算把這棵樹用火燒空,把它造成一隻船,但是我指點他,叫他用工具來鑿。我把工具的使用方法告訴他以後,他馬上就會很機敏地使用了。經過一個月左右的辛勤勞動,我們就把船造成了,而且把它造得很美觀,尤其在我指點他怎樣使用斧子以後,我們兩個人用斧子把這隻獨木船的外殼砍削得真像一條正式的小船。這以後,我們又花了將近兩星期的工夫,用大轉木把它一步一步地推到水裏去。不料下水之後,我們竟發現它就是載二十人也沒問題。
船下水以後,雖然船身很大,可是我的星期五駕駛著它,回旋自如,搖槳如飛,真是又靈巧又敏捷,叫我看了大為驚異。於是我就問他,我們能不能坐這隻船過海。“是的,”他說,“我們能乘它過海,就是有風都不要緊。”可是,我還有進一步的設計,那是他所不知道的,那就是裝上一根桅杆,一麵帆,再配上一副鐵錨和纜索。說到桅杆,那倒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我選了一根很直的小杉木(是我在附近一帶找到的,這種樹島上很多),叫星期五把它砍下來,並且指點他怎樣把它削製成桅杆形狀。可是,說到船帆,那就傷腦筋了。我倒知道我有不少的舊船帆,或者不如說有不少塊舊帆布,但這些東西已經放了二十六年了,我從來就沒有仔細保管它們,再也想不到會有這種用場。因此,我毫不懷疑,它們早都爛掉了。而事實上,它們大部分也爛掉了。可是,從這些爛掉的中間,我卻找到了兩塊看起來還不錯的,於是我便動手用它們來做船帆。因為沒有針,縫起來又吃力又不方便,費了不少的勁,才做成一塊三角形的醜八怪,就像英國叫做羊肩帆的那種東西;用的時候,底下裝一根橫木,頂上再裝上一根橫杠,就像我們大船上的長艇上麵的帆一樣。這種帆也是我最會使用的,因為前麵講過,我從巴爾巴利逃走的時候所坐的那隻小船,也是用的這種帆。
我做這最後一項工作,——也就是裝製我的桅和帆的工作,——差不多花了兩個月左右的工夫,因為我把它們做得一絲不苟,又在上麵加了一條小小的桅索,一麵前帆,為的是逆風行船的時候,有所幫助。尤其重要的是,我又在船尾上裝了一個舵,用來轉換方向。我的造船手藝雖然不大高明,然而由於了解到這件東西的用處和必不可少,隻好不辭一切勞苦去做,末了還是把它做成功了,雖然如果把我在工作過程中試驗失敗的那些不高明的設計估計在內,它所消耗的勞動量就跟製造小船本身相差不遠。
這一切完成以後,我又把開船的種種知識教給星期五:因為他雖然知道怎樣用槳來劃小船,可是對於帆呀,舵呀這些東西,卻一竅不通;他見我用舵駕著小船,在海上往來自如;又見那隻帆隨著船行方向的變化,一會兒這邊灌滿了風,一會兒那麵灌滿了風,不禁大為驚異——簡直驚異得有點發呆了。可是,不久,我就逐漸使他習慣了,摸熟了這些東西,他終於成了一位熟練船員。隻有羅盤這個東西,我卻始終沒法使他了解它的作用。好在這一帶很少碰到多雲或有霧的天氣,不大用得著羅盤,反正晚上總看得見星位,白天總看得見海岸。唯一的例外是雨季,可是雨季誰也不出門,不管是走旱路還是走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