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你聽著,先生,”我說,“如果我冒險搭救你們,你們願意跟我定兩個條件嗎?”他不等我把意見提出來,就向我說,隻要把大船收複回來,他和他的船完全都聽我指揮。如果船收複不回來,他情願生死跟著我,隨便叫他到什麼地方去都行。另外的兩個人也是這樣說。
“好吧,”我說,“我隻有兩個條件。第一,在你們留在這島上的期間,你們決不能侵犯我在這裏的主權;如果我發給你們武器,不論什麼時候,隻要我向你們討,你們就得交還給我;你們不得在這島上反對我或我手下的人;同時,必須完全接受我的管製。第二,萬一那隻大船收複回來,你們必須把我和我手下的人免費帶回英國。”
他向我提出了許多保證,凡是人所能夠想得到,信得過的保證,都給提出來了。他說他要完全履行我這些最合理的要求,同時他還要感謝我的救命之恩,終生不忘。
“那麼好吧,”我說,“現在我交給你們三支短槍,外帶火藥和子彈;現在就請你們告訴我,下一步應該怎麼辦。”他極力向我表示感謝,說他情願完全聽從我的指揮。我告訴他,現在事情很棘手,不過照我看,最好的辦法就是趁他們睡著的時候立刻向他們開火,如果第一排槍開出以後還有沒有死的,請願投降,我們可以饒他們的性命;至於開槍以後的情況怎麼樣,那就全看上帝的安排了。
他很平和地說,隻要能夠不打死他們,他還是不想打死他們,但那兩個家夥是不可救藥的壞蛋,是船上暴動的禍首,如果讓他們跑掉,我們還是要遭殃的,因為他們會回到船上,把全船的人帶來,把我們一齊消滅掉。“那麼好吧,”我說,“我這種建議也是出於不得已,因為這是搭救我們性命的唯一辦法。”話雖如此,我看出他還是有點不願意殺人流血,便對他說,這事不妨由他們自己去辦,怎樣方便怎樣幹。
我們正談著的時候,就聽見他們中間已經有幾個人醒了,又過了不大工夫,就見有兩個人已經站起來了。我問他這兩個人中間有沒有謀叛的頭子。他說,“沒有。”“那麼好吧,”我說,“你就讓他們逃命吧;看樣子是老天爺有意叫醒他們,讓他們逃命的。可是,如果你讓其餘的人跑掉,那就是你的錯了。”
他聽了我這番鼓勵,就把我交給他的短槍拿在手裏,又把一支手槍插在皮帶上,他那兩個夥伴也跟著他一齊過去,每人手裏拿著一杆槍。他那兩個同伴走在頭裏,大概搞出了一點響動,那兩個醒過來的水手中的一個聽見響動,轉過身來,看見他們來了,就向其餘的人大聲叫喚;但已經太遲了,因為他剛一叫喚出聲音來,他們已經開了槍——我說的是船長的兩夥伴;至於船長,卻很乖覺地保留住他的槍,沒有放。他們的槍瞄得很準,當場就打死了一個,另一個也受了重傷,但還不曾死,一頭爬了起來,急忙向其餘的人呼救。不料船長一步跳到他跟前,對他說,現在呼救已經太遲了,他應該呼籲上帝寬恕他的罪惡;說著,一槍把子就把他打倒在地,叫他再開不得口了。這時跟他們一起的還有三個水手,其中有一個已經受了輕傷。就在這當兒,我也到了,他們看見危險臨頭,知道抵抗也沒有用,隻好哀求饒命。船長告訴他們,他一定可以饒他們不死,隻要他們能向他提出保證,表示他們痛恨自己所犯的叛逆罪行,並且宣誓忠心耿耿地幫助他把大船奪回來,然後再把它開回牙買加去。他們極力向他表示他們的誠意,他也願意相信他們,這一回饒他們的性命,我並不反對,不過我要求他,在他們留在島上的期間,把他們手腳都綁了起來。
一麵辦著這件事,我一麵派星期五同船長手下的大副到那小船上去,把它扣留起來,並且把它上麵的幾支槳和幾麵帆拿下來。他們都照辦了。一會兒,有三個在別處溜達的人(他們總算運氣,沒有跟其餘的人在一塊),這時聽見了槍聲,也回來了;他們看見船長從他們的俘虜一變而為他們的征服者,也就俯首就縛,於是我們獲得全勝。
現在船長和我已經有時間來打聽彼此的情況了。我先開口,把我的全部曆史都告訴了他,他帶著一種近乎驚異的注意力聽著我講,特別在我講到我用怎樣奇妙的方式弄到糧食和軍火的時候。他聽了我的故事,大為感動,因為我的故事,實在是一連串的奇跡。可是當他從我的故事聯想到他自己,聯想到上帝仿佛有意讓我活下來救他的命的時候,他不禁淚流滿麵,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