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娜婀娜的身影裹在一襲灰裙中,出現在了樓梯口,腳步很急切。她似乎是急匆匆地趕來的,神色間滿是擔憂和倉皇,手中還拿著魔杖。細巧精致的螺旋紋和雙翼的裝飾,她果然是個祭司。
她的目光馬上就落到了那道所有人站立的空中走廊。這麼些人顯然讓她吃了一驚,她的腳步明顯地一慢,看的出,她的思維時刻都在高速運轉著。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如果此刻伊格諾斯是處於不利的境地,那麼剛才他的話隻是迫於無奈要把她引來,她現在該做的就不是繼續下去,而是另做打算了。
然而伊格諾斯說道,“沒事,我很好。”他的神態自如,看不出什麼危險的痕跡。
蕾娜張了張嘴,剛要說什麼,便一眼看到了格蘭莉斯,那句話立即變成了一聲低低的驚呼。
她迅速掃了掃所有的人,然後便直視著丈夫。
“你想告訴我什麼嗎?”伊格諾斯如此問道。
“你……”蕾娜的身體似乎在顫抖,她想靠近但又不敢靠近似地在站原地,艱難地說道,“你都……知道了?”
“我等你告訴我真相。”他還是那麼冷淡地回答。和過去對妻子的態度判若兩人。
“你……你要知道什麼?你不是都已經知道了嗎?”她的嗓音有些嘶啞,微微的哽咽。魔杖收縮成戒指,戴在她的小指上。她的身體微微向前彎曲著,不住的在後退。
“我要你告訴我真相!”他的情緒有點激動,“這個真的是我們的女兒嗎?是嗎?!如果這個是我們的女兒,那麼那個躺在墓園裏又是誰的?我們修起墓園,埋葬的那個,這麼些年,年年祈禱的那個,那究竟又是誰?!”他朝妻子大聲質問道。
蕾娜的淚水此刻已在眼裏打轉了,她用手捂著臉,半晌才回答,“我回去解釋好嗎?現在我們得離開。有人正朝這裏過來。”她克製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想止住低低的抽泣。
這對羅德裏安來說無疑是個令人振奮的好消息。是不是姐姐已經把事情告訴父親,而父親已經采取措施了呢?不過如果這個男人決定現在就離開,那就糟了,而且更糟的是,萬一他走之前就把他這個“問題”給處理掉的話……
不過幸好他害怕的事情沒發生——
“不。”沒料到他回答的很幹脆,“我現在就要知道。”
“我發誓,我沒有做任何背叛你的事情,伊格諾斯……現在求你離開這裏,好嗎?我不是在開玩笑!”她哀求似地說著,聲音很輕。
“她不是我的女兒,是嗎?”他的下巴抬了一下,說這話的時候,身體不禁有一陣微顫,“她是你和別人生的,是嗎?!”話一出口,他的全身都忍不住一陣冷。
蕾娜忽然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幾乎不敢相信他會說這樣的話。
“伊格諾斯·雷亞斯!”她忽然忍無可忍地尖叫道,眼裏滿是委屈和怒火,她稱了他的全名,可見她的有多麼生氣,“你怎麼可以說出這樣的話來!我從十六歲就和你在一起,十八歲時就嫁給了你,我有沒有做過任何一件背叛你的事情?!沒有!你要知道,好,我就告訴你……是兩個,不是一個。你明白了嗎?”
“怎麼可能?!”他頓了一秒,叫道,“這女孩是十六了,是嗎?”
梅妮的聲音和蕾娜同時叫道,“不是!”
幾個人的目光都停留在梅妮身上。梅妮不顧一切地繼續說道,“是十五歲,11月23日她剛過了生日。格蘭莉斯告訴過我,她跳過級。”
伊格諾斯用詢問的目光望著蕾娜。
“對,但是也不對,”蕾娜輕輕地說,即使有那麼多人在場,她的眼淚還是無法抑製地流了下來,“她的生日是11月22日。她是我們的另一個格蘭莉斯的姐姐……11月23日應該是收養了她的那對夫婦找到她的日子。”
“難道……難道……”他幾乎難以置信,“她們是雙胞胎?!”
“為什麼不是……”蕾娜來到格蘭莉斯麵前,跪在她身邊,溫柔地望著她,喃喃地說著,“以我那時的狀況根本抵擋不了那些炎獸……你知道的。我死了沒有關係,可是孩子們怎麼辦?我把她們裹在毯子裏,心想一定要在炎獸找到我之前把她們送走。
“可當時薩菲爾還小,帶不動兩個孩子,而莫裏司(伊格諾斯的那隻雄性雪鷹)又不在,所以我隻好先讓她帶走格蘭莉斯。身邊什麼也沒有,我就把你交給我保管的項鏈放在了格蘭莉斯的包裹裏,希望以後還可以找的到她。但是誰知道炎獸來的那麼快呢……”蕾娜的訴說裏夾雜著一陣陣的悲泣,此刻已經幾乎無法再說下去,“我沒辦法保護她……沒辦法保護我們的小女兒……”她的淚水不斷地掉落下來,終於,嗚咽變成了無法克製的痛哭。
事情的真相就在這種狀況下顯露了出來。
伊格諾斯緊緊擁抱著妻子,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也許他從沒見過妻子哭的那麼傷心。他喃喃地說:“……是我不好,我不應該離開的……我應該一直陪著你……那樣就沒事了!可是,可是……可是你沒有告訴過我,蕾娜……親愛的……你從沒告訴過我我們有兩個女兒……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是的……”蕾娜望著他,“我騙了你……沒錯……因為我害怕!”她叫道,聲音打顫,“如果薩菲爾沒來的及帶走格蘭莉斯呢?那她們姐妹倆就是一個下場!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我的女兒死在我眼前……然後呢?如果你沒有回來呢?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不……不!我不要!我不要她也和我們過一樣的日子,我不要她也整天生活在不斷的不安裏!我寧可她生在普通人的家裏……過正常人的日子!”
“的確……的確……”伊格諾斯閉了閉眼睛,“我知道你和我在一起的這些日子受了很多的苦……可是逃避問題總是不行的啊,現在她就過的很好嗎?她這個樣子就很好嗎?她在我們身邊,我們至少有足夠的力量教會她怎麼保護自己吧?不至於連一個惡靈也躲不過!何況……”他忽然住口,一種決心閃爍在他金色的眸子裏,他的唇抿了一下。
蕾娜的神色很黯然,“是嗎……也許吧……也許……”她吸了一口氣,不想再說什麼,而是振作一下精神,開始毫不遲疑地向上走去,“不說了,現在我們要離開這裏!”
羅德裏安和梅妮此刻才從剛才看到的這一幕帶來的震驚裏回過神。
原來事情是這樣的……原來蕾娜和伊格諾斯才是格蘭莉斯的親生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