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沒什麼要問的了。”我站起身來,“無論你到哪兒去,我都會舍命陪君子。”尼摩船長領我向船尾走去,當經過尼德·蘭和康塞爾的艙房門前,我招呼他們同去。很快,我們走進了機房旁邊的一個房間,裏麵有很多套潛水服。尼德·蘭很討厭穿這種潛水服,他表示抗議。“忘了告訴你,”我對他說,“船長所說的克利斯波島的森林可是指的海底森林。”“是嘛!”尼德·蘭因為吃不上鮮肉而大失所望,“教授先生,你難道也要鑽到這皮套子裏去嗎?”

“那當然,尼德·蘭。”

“你願意穿你就穿吧,先生,”尼德·蘭聳了聳肩膀,“我可不願意鑽進套子裏去,除非有人拿刀逼著我。”

“沒人會逼你,尼德·蘭先生。”尼摩船長答道。

“你難道也去幹傻事,康塞爾?”尼德·蘭想盡量發展一個同盟軍。

“先生去哪裏,我就跟著去哪裏。”康塞爾忠誠的答道。

在船長的吩咐下,兩個船員過來幫我和康塞爾穿上潛水衣,衣服用橡膠製成,密不透水,沉甸甸的,胸前有兩塊鋼板,可以承受強大的壓力,使人體免受損傷又能呼吸順暢,如同又軟又結實的甲胃一般。

我們一行共有四人:尼摩船長,他的一個同伴(一個身強力壯的大力士),康塞爾和我,現在都把潛水服穿好了,隻差沒套銅頭盔了。

在此以前,我對船長說我打算看一看我們的獵槍。有個船員遞給我一支槍,其實這種槍很簡單。鋼板製成的槍托,內部有很大的空間,用以儲存壓縮空氣,槍膛內有活塞,扣動板機,能把空氣壓入槍膛,槍托一側是個彈盒,內盛二十粒子彈,子彈能通過彈簧自動彈入槍膛,當第一粒子彈射出時,第二粒會立即填補,因此能夠連發。

“船長,”我說,“這枝槍真不錯,我很想親手試一下,但我們如何到海底去呢?”

“教授,諾第留斯號現在已是懸浮在水下10米處,隻等我們出發了。”

“我們將如何出去?”

“很快你就會明白。”

尼摩船長隨即把頭盔罩到頭上。康塞爾和我也照他那樣做了。身後傳來尼德·蘭陰陽怪氣地說“打獵愉快啊!”

接著我們把探照燈掛在腰間,獵槍拿在手中。雖然說出發,但實際上,穿上這身沉重的盔甲,鉛塊做的鞋底牢牢地紮在甲板上,想挪動一下腳步都很艱難。

這時,有人把我們抬進與更衣室相連的一間小房子裏,我聽到身後一聲沉重的門響,房內立刻變得漆黑。

幾分鍾後,耳邊響起一聲刺耳的尖嘯。我似乎感到從腳底一直涼到胸膛。顯然是海水把我們淹沒了,很快屋內的海水就滿了,腳下的地板突然打開,眼前又看到了光線,我們向海底沉落並很快雙腳著地了。

尼摩船長打頭,他的同伴則斷後,中間是緊挨在一起的康塞爾和我。似乎我們在通過金屬殼交談,其實是自己與自己說話。衣服、鞋底和氧氣瓶都變輕了,連頭上的銅球也像沒那麼厚了。我的腦袋可以像我的思維一樣在這個球內轉動自如,而且四肢也活動自如了。

陽光能透射到水下50英尺,這的確讓我驚訝。太陽光可以照亮方圓百米之外,水下的天空更是藍得出奇。由近及遠依次變深,最終陰入黑暗之中。可以說,我發覺周圍與空氣沒什麼兩樣,盡管密度大了些,但透明度還是蠻好的,而且能看到頭頂那寂靜的海麵。

我們走在沙灘上—

—海底的沙灘,切記。在這地毯上,如反光鏡般反射出太陽光彩奪人的光亮。而且可以由此產生強烈的輻射,把附近的水層都照亮了。

我們在這層亮沙上走了將近一刻鍾,原來這是一層貝殼的粉末。諾第留斯號如同暗礁般在身後隱去了,不過依然可以看到它的探照燈發出的強光,以便指示我們在黑天時能順利返回船上。

又走了一會兒,遠方出現一些隱隱約約的東西,其形狀越來越清晰了。我能看出這是美麗的海底斜坡,石上有五彩繽紛的植物及動物,我一下子就被這種美麗吸引住了。

現在正是上午10點,太陽光通過折射,更加傾斜地穿入水底,而海底的花、石、植物、貝殼等上麵,被如同三棱拆開一樣的太陽光呈光譜狀排列出七種顏色。整個海底世界被染得如同豔麗多姿的萬花筒一般。

康塞爾的驚奇猶勝於我,他身處這絢麗的美景中,正將眼前觀賞到的這些各種各樣的植物動物和軟體動物不停地分類、分類、再分類。

遊覽在繼續,成群結隊的管狀水母從我們頭頂飛過,天藍色的胡須隨波飄搖。另有一種月形水母,撐著它那乳白色或玫瑰紅的傘在漫步,黑暗中還有半球形水母提著燈籠,在前麵為我們引路!

我們一直走出0.25海裏,眼前也不斷有珍品出現。尼摩船長招手示意我們跟上。很快,腳下的沙灘變成了一片膠粘的泥地,其構成主要是矽土或石灰貝殼。隨後我們從一段海藻上走過,它們有很強的繁殖力,而且不易被海水衝走。又像厚厚的草坪,踩上去軟綿綿的,簡直如同人工織成的最精美的地毯一樣。水中向上直立著的長長海帶,有球形的,有管狀的……我看到與海麵最貼近的是一層海草,呈現青綠色,再稍向下是紅色的海草,而黑色或紫色的則在最底層,是海底花園和草地。

我們從船內走出來已經一個多鍾頭了,我發現太陽光直射下來,說明正是中午了。陽光不再發生折射了,顏色也不再那麼多分散,我們默默前行,響亮的腳步聲震得我的耳朵都有些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