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的隊伍在東泰門下休整的時候,慕宇沁燁悄悄潛入了皇宮。廣場上的戰鬥仍在繼續,沒有人注意到宮裏的情況。此時的皇宮已是一片冷清荒涼,侍衛仆人們都逃得幹幹淨淨,慕宇沁燁吩咐手下沿路望風,自己則直奔妻兒所住的庭院。確認了沒有守衛在附近後,他安排了幾個人守在門外,就輕輕走了進去,手中還緊緊握著長劍。
庭院裏靜得可怕,慕宇沁燁屏息聽了一陣,終於忍不住試探著喊道:“暮雪,鬆雲,你們還好嗎?”
沒有聽到回答。他心下一沉,連忙又叫了一聲:“暮雪,你在裏麵嗎?是我,沁燁。”他一邊叫一邊朝房門走去。
這次他終於聽到了回答,然而卻是慕宇夫人尖厲的聲音:“沁燁,別過來!”
慕宇沁燁一驚,連忙頓住腳步,拔出長劍。
沒有任何其他動靜。
“怎麼了?”他一邊說著一邊緩緩向房門靠近,“暮雪,你和鬆雲還好嗎?為什麼不打開房門?”
屋裏傳來女子的一聲抽泣。
“今天天亮的時候,一個身穿黑袍、戴著兜帽的男人來過,是他下了這個封印。”慕宇夫人抽噎著說,“鬆雲一直鬧著要出去玩,我不讓去,誰知他會趁我不注意的時候跑去開門,結果……”一聲抽噎截斷了接下來的話。
慕宇沁燁感到腦袋“嗡”地一響,臉色霎時慘白。“結果怎樣?”他趕忙問道,“鬆雲現在怎樣了?他還好嗎?”
他一邊說一邊靠近房間,小心地從窗口朝屋裏看,正好看見妻子盈盈的淚眼。
“鬆雲他傷了右臂,現在整隻右臂都是黑色的……”慕宇夫人哭道,“我把他抱到裏屋的床上躺下,他已經昏迷兩個時辰了,燒得厲害,還不斷說胡話……沒有人可以求助,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你現在能找得到治療師嗎?”
慕宇沁燁臉色又白了幾分。“我現在到哪裏去找治療師啊……”他的聲音幾乎是絕望的,“不行,我得先去看看他……”
說著他便伸手去開門,慕宇夫人又是一聲驚呼:“別碰!我擔心這封印對外也有反噬!”
這倒提醒了他。“你往後退,”他說著便舉起了長劍,“我要把房門劈開了!”
慕宇夫人後退了幾步,慕宇沁燁將力量集中於雙手,向下一劈——一道血色光芒一閃,他被震得後退了幾步,幾乎摔倒。
“沁燁!你怎麼樣了?”慕宇夫人大驚,連忙上前,卻不敢太過靠近那黑霧繚繞的封印邊緣,“你受傷了嗎?”
慕宇沁燁動了動麻木的手臂,忍住鑽心的疼痛,咬牙答道:“我沒事。”說著他沉下了臉,“看來這封印我是打不破了。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便找來治療師也無濟於事。”
聽了這話,慕宇夫人忽然淚如雨下。
“那怎麼辦……”她哭道,“難道我和鬆雲就要死在這裏了嗎?沁燁,”她向自己的丈夫投去求助的目光,“沁燁,你快想想辦法……”
看著妻子的眼神,想起兒子的傷勢,慕宇沁燁感到心如刀絞。都是我的錯,他想,宮洛瀟風說得對,若是我沒有自作聰明胡亂插手,嫣城就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暮雪和鬆雲也就不會身處險境。
事已至此,不得不走最後一條路了。
“你先別急。事情很快就會好起來的。”他安慰妻子說,“現在宮裏還有一個人能救我們,我這就去找她來。你和鬆雲在這裏等著我。”
他轉身正要走,卻被妻子叫住。
“沁燁!”她說,“你等等!”
“怎麼了?”慕宇沁燁蹙眉回頭。
慕宇夫人咬了咬嘴唇,終於還是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你會突然把我和鬆雲接回嫣城來?昨晚我們見到的那些到底是什麼人?他們為什麼要把我們關在這裏?今天……嫣城出什麼事了嗎?”
沉默片刻,慕宇沁燁重重歎了口氣,說道:“你這一連串的問題,若是一個個回答起來,不知要花多長時間。”他轉身看著妻子的眼睛,目光中滿是歉意,“暮雪,對不起,是我的過失把你和鬆雲害到這步田地。接你們來的人不是我,而是那幫精靈。嫣城已經不是以前的嫣城了……或許過了今天,嫣城就隻剩一堆廢墟。但是如果有機會的話,在這堆廢墟上,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頓了頓,他又壓低聲音說道:“聽著,若是我這次營救未能成功……你一定要帶著鬆雲活下去,照顧好鬆雲,照顧好你自己。我會盡一切力量保你們周全。我會救你們出來。”
看著丈夫的神色,慕宇夫人知道他一定獨自擔下了許多事。她想問,但她知道他不會與她分擔——他從沒有和她分擔或是分享任何情緒的習慣;他深愛鬆雲,可是他對她隻有尊敬——尊敬,但是疏遠。然而現在隔著封印,她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他的著急和擔憂,感受到他在為她盡力謀劃。想到這裏,她忽然感覺到心頭一暖。
心中閃過萬般思緒,但最終她什麼也沒有說出口,隻是忍住眼淚,點頭道:“你放心,我會照顧好鬆雲的。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