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陳年舊事(1 / 3)

路子明的太陽穴像是要漲裂似的隱隱作痛,絞擰著眉頭從嶽洋手裏接過碗筷。熱氣騰騰的麵條上撒了蒸肉末、榨菜和花生碎,味道很淡,標準的宿醉後食品:“謝謝。”

嶽洋也端著麵坐在沙發上:“你昨天喝了多少?醉成這樣。”

“沒喝多少。”路子明捧著碗喝湯,“就喝了幾杯叫什麼tomorrow的調酒。”他轉頭看一眼笑出聲的嶽洋,“有什麼好笑的?”

“你喝的是□□專用酒,”嶽洋說,“一杯下去睜開眼就是第二天了,所以才叫tomorrow。”

“咳!咳咳咳咳……”路子明麵條吸到一半嗆住,沙啞著喉嚨問他,“我看起來像被上的那種人嗎?”

“不一樣的人眼光也不一樣。”嶽洋似是而非地敷衍他,仍是忍俊不禁,“你酒量不錯啊,喝了不止一杯還能走直線回來。”

“不錯個屁,我連怎麼回來的都不知道。”

其實路子明昨晚除了當街吐得一塌糊塗之外沒有表現出任何醉酒的跡象,甚至還臨時搭訕從陌生人那裏借了麵巾紙擦嘴。如果硬要說有什麼異常,那就是他突然變得多話,憑空說起經營采石場時上下打理疏通關係的事,邏輯通順地絮叨了一路。如果這也算大醉,那路子明真的是醉得太文明太謹慎了。

酒後失憶不過是他失態的借口。

嶽洋並沒有說破,喝了那麼多烈酒,酒量再好也會有多多少少的失控。不過是一個吻而已,並不值得追究,嶽洋不會蠢到去問路子明至今為止的兩個吻是不是出於喜歡,路子明根本就是需要一個女朋友,來承接他無處安放的溫柔體貼。

嶽洋洗完碗筷,煎好牛肉條和雞蛋,把漢堡麵包放進微波爐加熱,回到臥室捏著許文凱的鼻子叫他起床。

“九點了,你得去參加社團活動。”

“我不想去啊啊啊啊啊啊……”許文凱嚎叫著被拖起來,“唉,大過節的。”

“聖誕快樂。”嶽洋揉了揉他的頭發,“我做了漢堡,快起來吧。”

許文凱磨磨蹭蹭地洗漱完畢,趴在飯桌上盯著嶽洋看:“路大哥呢?”

“出門了。”

“去哪了?”

“不知道。”嶽洋笑了,“你還真是挺喜歡他的。”

許文凱被滿嘴的食物噎住,又不敢出聲,默默拿過牛奶像服毒一樣把堵在喉嚨裏的漢堡壓下去:“我沒……”他想了半天措辭,小心翼翼地澄清,“沒移情別戀。”

“我說的喜歡就是普通的喜歡,沒說你移情別戀。”嶽洋順手挑一下他的下巴,“別這麼敏感。”

“嗯。”

許文凱的確喜歡路子明,因為他那麼喜歡笑,而且笑得那麼真心。世界上所有人都會喜歡他,當然,除了那個叫李遒的王八蛋。

他正胡思亂想,一輛公交以極快的速度從他身邊掠過。許文凱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條件反射地拔足狂追,奔到最後一百米狂喊“等一下還有人”,無奈聲音不夠高速度不夠快,隻好眼睜睜地看著座駕開遠。

許文凱狼狽不堪,沮喪地盼著下一輛公交,整個人都快被風吹透了還站在原地,隻好掏出錢包看能不能湊足打車的錢。

他如此專注地摳著零錢,嶽洋不得不反複鳴笛吸引他的注意力:“上車,我送你。”

許文凱抓著從各個兜裏搜出來的一毛五毛一塊五塊愣了一下,鑽進車裏問他:“你怎麼知道我沒等到車?”

“碰巧路過。”嶽洋本打算徒步去健身房,遠遠看見許文凱還在等車,這才折回家開車出來送他,“既然等不到車怎麼不給我打電話?”

“我知道你不喜歡去我們學校。”許文凱老實地說,“而且我還能打車。”

“打車?”嶽洋看一眼他還攥在手裏的零錢,“你也不怕讓司機笑話。”

許文凱心想這還用司機笑話嗎,我自己都覺得寒磣,嘴上又爭辯道:“我本來打算錢不夠就回家拿。”

“錯過了公交車怎麼辦?”嶽洋說,“你完全可以打電話讓我送過來。”

許文凱愣了一下,下牙咬著上嘴唇做了個隱蔽的鬼臉:嶽洋什麼都好,唯一不足的喜歡用教訓的口吻表達體貼。他以前從沒覺得嶽洋不苟言笑,但現在有了開口必笑的路子明做對比,嶽洋顯得十分嚴肅,甚至總像在生氣似的。

離大學校門還有一段距離,嶽洋把車停下,從錢包裏抽出一百塊給許文凱:“出門得帶錢,以防萬一。”

許文凱推回去:“我一個學生哪來的萬一,不要。”

“萬一下大雨,起碼還能打車回家。”嶽洋直接把錢塞進他上衣的側兜,“我借你的,取了錢再還我。”他看他不甘願的樣子,笑著補充一句,“我不是包養你或者怎麼樣,好嗎?”

“嗯。”許文凱這才沒那麼抵觸,“那我走了。”

嶽洋看著他在人行道上一路小跑,最後消失在一大堆年輕的身影中,點起一支香煙。

許文凱一直以為嶽洋是怕兩人的關係敗露才不願意靠近大學,屢次暗示大家都知道自己住在堂哥家裏,也表白過從來沒想讓嶽洋包養或者怎樣。其實嶽洋知道許文凱很保守,根本不會拿這種事炫耀,他很樂意花點小錢來鞏固兩人的關係。他之所以不想靠近大學,是因為他畢業於此,而在四年間過得並不好。

這跟路子明多多少少有點關係。

如果路子明當初收到告白時狠狠地挖苦他,嶽洋就不會高估其他人對gay的接受度,也不會那麼草率地向大學同學告白。現在想想那時候的真傻,以為所有人都像路子明似的厚臉皮,會坦然接受一個同性的愛慕,哪怕這種愛慕不求回報。

鄙夷的竊竊私語伴隨了他整個大學時光。

在他痛苦的日子裏,出現在他麵前的人就是鍾領。

鍾領說:“我聽朋友提起你,最近過得不太好,是嗎?”

嶽洋掐滅香煙,發動車子開往健身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