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分,綠柳再次走進了衛思辰的臥室。
“小姐,求求你去看看公子吧!”
衛思辰紋絲不動地坐在小榻上,翻著手中的書。
“小姐!”
綠柳雙膝一軟,又一次跪在衛思辰麵前。不甘,嫉妒,憤恨,在她的臉上交雜呈現。
“公子的傷口又裂了,他不肯上藥,也不肯喝藥,連被子都不肯蓋!天氣這麼涼,再這麼下去,公子這條命,就保不住了!”
衛思辰依舊閑散地翻著手中的書,終於,地上的綠柳氣衝衝地站起來,頭也不回地跑出門外。
啪嗒!綠柳剛走,衛思辰手中的書就掉到了地上。
哪裏看得進去,整個人心煩意亂,坐立難安。
彼時,他們惺惺相惜,她的父親名存實亡,母親早逝,而他,小小年紀亡命天涯,瘦骨嶙峋,麵容憔悴!
福王府的後山,成了兩人的樂園,一起練武,一起生火烤肉,一起看星星,一起偷溜出王府喝酒!
“師兄!”
衛思辰對著空蕩蕩地房間輕輕喚了一聲,親熱歡快,卻無人回應,從怔忡中清醒,衛思辰用手狠狠地拍了兩下頭,痛恨自己的軟弱。
福王府後山上,那個笑起來像是承載了整個天空的男孩子,那個每當惹禍主動站出來在天七麵前承擔責任的男孩子,那個一起持劍橫掃江南界的男孩子,卻在她滿懷希冀,提出永遠在一起的時候,堅定而決絕地推開了她。
“辰兒,我非良配!”他神情冷傲地如是說。
她在後山的獵獵寒風中痛哭流涕,他卻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來過福王府的後山!
她在弄香樓的軟玉溫香中找到了他,弄香樓剛剛來了一位絕色佳人,雖然比不得衛思辰的絕色,卻妖嬈柔媚,那抬眸轉頭間,帶著一股子別樣的楚楚可憐。
去之前,衛思辰早就打聽清楚了,這位含香姑娘,本是清白人家的姑娘,為了給弟弟換救命的藥錢,才自願賣入弄香樓。
他骨子裏本是英雄氣概,遇上這般身世堪憐,有情有義的姑娘,好感頓生,一來二去,竟然生出幾分真情來,輕易抵消了青梅竹馬的情意。
衛思辰並沒有去弄香樓鬧事,她隻是想要看看,敗給了一個什麼樣的女子,順便,她想,既然得不到,就幹脆讓自己徹底死心,也成全他!
所以,她隨身帶著福王府的極樂香,將含香和他,關進了含香的房間。他們在房間裏恩愛纏綿,她站在弄香樓滿是香草的院子裏,淋了一夜的雨!
臨走時,她解下腰間那塊他親手挑選的琉璃佩,飛身上了二樓,輕輕地放在了門口。
“得不到的,要麼放棄,要麼毀掉!”
她舍不得毀掉,隻好放棄,將那個人,和關於那個人的所有回憶,從腦海裏剔除。
其實也用不著怎麼費力去忘,他是神秘的大師兄,兩人相處四年,她連他姓甚名誰,家住何方都不知道,事後天七自發的閉嘴,就好像從來沒有收過另外一個徒弟!
光陰荏苒,她從未想過,有一天兩人還會相見。
綠柳氣呼呼地跑出衛思辰的房間,被外麵的冷風一吹,就立即冷靜下來。那個神秘魅惑的男子,就好像是她生命中的魔,她控製不住,將心中的天平,偏向一邊。
“你怎麼出來啦?”
綠柳看著轉角處搖搖晃晃走著男子,嚇得連忙奔過去扶在一邊,心裏連呼好險,幸好衛思辰這幾日賭氣閉門不出,蓬萊苑門庭冷清,否則,這大膽的家夥就再多幾條命,也不夠死的!
“她在哪裏,帶我去見她!”男子的聲音低啞微弱,卻是不容拒絕的堅持。
“她不想見你!”綠柳為難道,看著男子慘無血色的嘴唇,眉宇間的傷痛,忍不住勸道,“公子,小姐已經嫁作人婦,你……你既然是她師兄,更應該為她高興才是!莊主有多寵愛辰夫人,整個山莊的人都知道,你看,這天底下,哪個女人,敢將夫君關在門外的!”
“住口!”
男子使勁想要推開綠柳,無奈渾身使不上力氣,自己反而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
綠柳連忙想要去攙扶,男子冷冷地拍掉碰觸自己的手,臉上的嫌惡,生生讓半彎著腰的綠柳頓住手中的動作,默默地注視著男子。
“公子,我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綠柳幾乎是哭吼道,“那個女人除了漂亮點,有什麼值得你念念不忘!”
“住口!”
男子的袖口,瞬間露出一道冷冽的光芒,綠柳眨眨眼,看清了那是一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