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大夢——淮左布衣著
第一部漢唐遺物
第一章老祖現世
第一節
百年孤獨，那年匆匆
我與她距離半米，隔著湯池一邊，麵麵相覷坐著。
中間水汽蒸騰，她的臉龐朦朧，讓我不敢多說話。
‘‘吃點吧，多少！……也……’’
我將熬好的地瓜粥放在她麵前。
地瓜是這裏的特產。日本北島的雪山下，除了溫泉就是紅薯，最出名了。包子(我的兄弟)，給我寄了點桂圓幹，我也加進了熬粥的砂鍋裏。我熬好地瓜粥，隨手把剩下的紅薯塊根丟給日本猴子（一種紅屁股，紅臉蛋，短鼻子的長毛猴的亞種。日本人多數很討厭，猴子卻很討喜）。
猴群一路跟來。在不遠處，日本猴啃啃紅薯，沾沾海水，倒是一點也不害羞。因為這裏是日本，這裏是福龍丸露天溫泉浴。還是男女混浴（好像在這麼偏遠的療養地，才有這種不多見古式混浴）。
她稍微喝了點。臉色蒼白，皮膚除了咒怨煞氣，看不出點血色。
“不喝了嗎？”
她點點頭示意。
我不舍地撤掉粥食。不敢看她的臉，我直直對著透青如脂的粥，看見表麵那一層米油都沒有被撥開。頓時眼睛濕潤，睜不開。慢吞吞地，為她準備著地藏天葬九龍人屍封印的器物和圖飾。
一切都安靜著。遠處的雪山，近處的海，默默不語。猴群在溫泉的蒸汽中，懶散的躺著，坐著，張著嘴，相互抓虱子。
我不知道這一別，什麼時候才能夠相見，甚至我都沒有能力解開封印，更別說……
希望一切都沒有太晚……
讓我一個人承擔所有的痛苦……
真希望是一個噩夢，期寄醒來的那一天。
第二節
醉酒挺屍，**絲女神
2014年6月26日23：24
河北張家口懷來縣雞鳴驛鄉
雞鳴街與長壽路的交叉口，蒲苞燒烤攤。
大夢與高三複讀的哥幾個，相約於此。杯酒交錯，大聲談笑。中間有嬉笑怒罵，更有人生十之八九的不如意。談論的話題，無不涉及。剛剛世界杯小組賽黑哨，荷蘭點球絕殺墨西哥……哥幾個一起罵。“高四”一年風風雨雨，結果寡人隻是逼平二本分數線……眾兄弟相擁而泣。街邊夏風忽詐起，吹起靚女一短裙……大夥兒一起瞟。當然，幾個男人在一起，總要聊到女人。高四的也不能免俗。這個時候旁邊的劉猛（劉八卦）開始高談闊論，細數起學校的花花草草來。眾人物
一一道來，如數家珍，沒有一個校花尤物不被點到的，但凡有些姿色的都羅列進去了。
“前些年，就我們還在初中部……老羅就看上了當年的校花……”劉八卦眉毛一上揚，眺到羅永浩身上。
羅永浩呡了一口紅星二鍋頭，推脫道“你不是也看上那大胸大屁股的火辣身材……”
“呸，好意思跟兄弟我說。”
“要不是因為你，厚顏無恥，**毛還沒有長全，就去送李溪美回家，是我早就上了……輪到你……”劉八卦不屑的說到。
“當年青春年少，不知道呢！”老羅笑笑又接上話了。
“記不記得王嬌嬌……”
“謝老大仰慕的那位佳人……”劉八卦調侃道，不失醋意。
“怎麼了，兩情相悅。三年到手容易嗎！”老羅對著老謝豎起大拇指。
“就是，八卦劉猛，你他娘老接我老底。怎麼不撒鹽到大夢的傷口上麵，找找刺激！”
老謝想引開槍口。
齊刷刷的目光彙到了李大夢的身上。
“怎麼啦，我自己撒鹽好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大夢苦笑一聲，“謝林婉現在聽說在上海上學，當然是她奶奶說的，我也一年多沒有聯係她了……”。
“一年多沒有聯係？”（老謝，八卦齊聲探問到。）
“嗯，關係普通，聯係幹嘛呢！”大夢抓抓腦袋，說到。
“普通？你們可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長大的。多少男同學對謝林婉窮追不舍，萬箭齊發。出來做人肉盾牌，護花使者的人不就是你嘛！”老羅按捺不住了，因為他也是“萬箭齊發”的一員。
“她……嗬嗬……那……估計回來看不上我吧！你也知道，按照規律，上了十年的學，那些成績出眾，長相曼妙的人，性格上總有些孤傲……怎麼說這個詞，反正不好相處吧……”
“那倒也是，你和哥幾個張得一樣都是歪瓜劣棗。每年考試倒數末流，成績倒是很穩定……”劉八卦為大夢接茬，圓場。
“哈哈，來來來……來幾個羊腰子，老板！……大家快趁熱吃……”老羅招呼著。
“今年流年不利，哥幾個過幾個月就分道揚鑣了，這也是為數不多的幾次聚會了。來來……幹！”謝老大感慨道。
……
2014年6月27日淩晨1：02
這時候的場麵已經是眾人皆醉，杯盤狼藉了。街邊店麵看不見人影，貓狗差不多都睡覺了。偶爾從街頭的酒吧裏麵傳來幾聲尖叫亦或是進球後的呐喊聲。這四五位老友也相互告別。醒醒酒，李大夢往遠處的雞鳴山踉蹌走去……
第三節
如夢初醒，月桂佳人
遠處的幾粒燈光昏暗地點綴在天邊，把夜空襯托的特別亮。通往山上的路特別寬，在我眼裏卻異常不平，崎嶇非常。可能是喝高了，我已經意識到了，又不能控製犯困的雙眼，將其撐開。……算了吧，閉起眼，朦朦朧朧，洗洗睡吧……
“轟～～”一聲仿佛地獄傳出的巨響，讓我從美夢中拽回到現實來。隻見到寬大的路麵上裂開巨大的地縫。隨後從地縫中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尖叫聲……比指甲劃黑板還叫人刺耳的叫聲，徹底把我的醉意消散了。一臉慌張神情的我，左顧右看，算天時，記地曆，背起了從小熟背的家傳《文王易經李氏斷章》和《六十四字解尚書》：“……地裂口，人惶惶，正月十五，陽足陰義，諱地煞出……”“左青杖，右盤騾，氣定神閑，請閻羅，收小鬼……”。背詞裏麵的“地煞”，說的就是“地煞鬼”，一種聚集地府怨氣的鬼怪，。從小（上高中之前）我就在家族的祠堂學校裏麵背家傳的書經。隻是後來天資平庸，沒有學後續的實踐技能和法術，現在也就是一個普通人。好比我就是金庸小說《天龍八部》裏麵的王語嫣，識得各家絕技，破得奇淫巧術，但自己卻不會武功。
家傳的書經上麵說地煞是小鬼，可以氣定神閑收了它。但對於我來說那就是一個笑話，我隻有等死的分份。第一，我沒有收妖，專業的工作器具。第二，從上學起，就丟了祖傳的手藝，就連如何打開法器的文字圖示我都不清楚。所以，現在，我兩個腿都邁不開，就像老鼠被抓到後一樣，驚恐得地等待著貓的撕咬，進食。
這個時候，氣氛異常，空氣仿佛凝結，路旁邊月光下的老槐樹，斑駁詭異。山風也停止了，一切安靜。看著空洞深邃的地縫口，感受到鬼煞氣給周圍空氣帶來的巨大氣壓壓強，使我癱坐在地上，呼吸都變得急促不均勻。臨終前回想著自己的往往，想象自己慘死的情狀，不能動彈……
“快起來！這樣就癱了……”
這是消失一年多的聲音，又是極其熟悉的。皎潔月光下的那張俊秀的臉龐，略聳的鼻尖……沒錯，是“長毛（怪）”，我大聲叫了出來。“長毛怪”就是謝林婉，因為她從小叫我腦殘，白癡，低能兒……我為了反擊，因為找不到她什麼缺點，發現她頭發烏黑披肩，就幹脆叫長毛，這一叫就是十幾年。
“腦殘，不要怕苦，把這三清人丹咽吃了”，謝林婉隨手拋給我人丹。很明顯這個是我們家傳的丹藥，用來清除人氣，使妖鬼不能嗅到，現在吃下去還可以醒酒。我定了定神，立刻照辦不誤。
緩解過來的我，雖然勉強站起來，被謝林婉用嬌小的身體擋在了身後。“這是在保護我嗎？”我不禁為眼前的一切驚訝不已。
隨後的一切證明根本不容我質疑，也不必擔心。
一身紫白相間的連衣裙，褲子是春秋晚期胡服騎射時就改良過的趙國樣式，束腰束腿的軟絲帶……一切就是古代戎裝打仗的穿著。我更發現那複古的雙邊發髻下麵的頭發，竟然是和很多銀質小飾品——密密麻麻的多邊鈴鐺，三葉型的銀葉片子，水滴狀的角蛙……
當她抬起玉藕般的手臂，有節奏地晃動起腕上的手鐲……我立刻有了確信的答案——靈媒祭司，而且晉級的等級不低。她的手鐲分了七段，每一段都有鳳凰的七個女兒(娵婅姖孊妮鸞雉)的玉雕飾……
一個有各種迷你發器的小檀香盒子，被林婉從裙兜裏拿出來，裏麵就包括青禪杖和虎盤騾。隻見她取出了塗滿奇怪圖案和花型文字的宣紙卷，每一根手指都點到了上麵，左食指和大拇指捏住了一個眼睛的樣式圖案，反方向旋轉，劃出一道印記，很明顯是某個族所崇拜的圖騰，看起來像是一顆鬱鬱蔥蔥的大樹(精靈)和一個人頭鳥身的神……
瞬間，十五的月亮撒下了太陽般的白光，滯留在路麵上，繪畫出鏤空的結界印花，一直綿延到山頂。來自地下的巨大壓強消失了，
毛骨悚然的地煞喘息聲也平靜了。
我呆呆凝視著：她麵部緋紅，鼻尖都滲出了小汗珠，一把抓住我胳膊，力道奇大，急促地說道：“快跟我走…山上!”
於是就這麼被林婉拽著往雞鳴山上跑，根本顧不及反應。地上的地縫還沒有合起來，月光形成的結界印花一直照在上麵，讓人很放心地跨過去。我忍不住往下麵瞥了一下，一直空洞惡毒的眼睛正在緊緊地盯著我。
“腦殘，緩過來了嗎？”
“額…”
“平時不是挺能說的人嗎!現在看見個小東西，連屁都放不出來了……”謝林婉回頭對我輕瞟了一眼，還是一年前看我的眼神，透著某種不屑或者輕視，更帶有恨鐵不成鋼的感情，我是看得出來。
“你是祭司？什麼時候的事……”我提出了一頭霧水的問題。
“有些問題不必回答你這種腦袋轉不過彎的，你隻要記得姐救了你一命……”
“呸，我家傳滅妖，童叟無欺，要你幫忙……”我立刻條件反射地回答到道。
她鬆開了我的胳膊，“你現在自己走吧！”，林婉做出“請”的動作。
“別介啊，長毛，我對你封印的技術不放心，你還是把我送到山腳下吧，總得過了保修期吧!”我懇求地說到。
“真是晦氣，暑假一回來遇見這件事，還要送一個低能兒回家……”
“必須送，萬一再跳出個什麼東西怎麼辦!”
“不會，雖然啊我隻是能暫時封印住這種鬼，但是我奶奶還會在後麵把它們給消煞的”林婉解釋說。
“奶奶也在？也會消煞!”
“嗯，奶奶讓我過來先解你圍的……，對了，快到山腳了，奶奶說，你得自己上山。”說著，她就扭頭準備往會走。
“誒，別撂下完我啊，我不會除妖啊……”我馬上就服軟說了擔心的事，隻不過已近山腳了，還差幾步就到山界了。
經常聽山下老人們說，雞鳴山邊某處，是地府與陽間交界處。閻王喜歡帶百鬼夜行，陰界大事小情，婚喪嫁娶，都要經過此處。時常有人聽見雞鳴山山林裏，有小鬼放“鬼炮竹”，聲響驚動了鳥群。上山拜菩薩的香客們，聽見了，也會匆忙下山離去。這是為了躲避與鬼群撞臉，失了性命。所以在當地人口中，雞鳴山也被叫成“鬼炮山”。隻是後來改革開放，為了圖吉利，取“千裏桃樹金雞壓鬼”的典故，叫雞鳴山。換了以前“守陽山”的舊稱，政府還準備打造全國來此的旅遊路線。
“沒有事，你一直走上去，很安全的，我還得去幫奶奶去……”從遠處擺手的黑影傳來，後來她就消失在遠處青黑的山麓中。
因為到了雞鳴山腳下，也就算到家了，到了祖上傳下的地界。雞鳴山是受千年福壽恩澤庇護的，也是我家族世世代代集結了眾人智慧建起的靈地，周圍應該有強大的結界和靈力覆蓋保護，不會有任何人身安全問題存在的。因為我小時候，提及百鬼夜行的傳聞，老爸常常一笑而過，我就也就沒有當回事了。
心中有了些許安全感，身子四肢也就放鬆下來，不再死死盯在上山的路麵上，而是放心地遠眺往山頂看去。這一看不要緊，定睛一看後，後背頓覺一陣涼風，頭皮發麻，擦，什麼情況，讓人徘徊不定，不敢貿然前行……
第四節
雞鳴山上，雞鳴驛中
雞鳴驛東南，角台上所建的魁星樓，遠遠望去高聳入雲，直指天上的中樞點——北鬥星。令我詫異的是，以北鬥為中心的一組星群，也就是“紫薇星垣”：紫金之氣充斥其間，還有幻龍的星際塵象。符合“紫薇正中”之說，是大興大吉的表象，怎麼會今晚遇到鬼呢？
還沒有來得及想原因，更加吃驚的景象，魔幻般地呈現在我眼前。
原本一麵沿著山脊而起的古建築，現在竟然從山的四角綿延構築到山驛中，形成一個龐大的建築群。塔樓，吊腳樓，會連廊，行路碑，如同大秦帝國馳道的戰馬道……，清晰可辨，從山腳至山頂，越來越密集。更多的是幾十座廟宇，寺院，巍峨而立。我驚訝之情狀如同一個土包子到了皇宮，隻有張大嘴，吃驚的份。莫名懷疑起現在身處何處。
因為不能後退，我隻能壯壯膽，往最近的建築走去……。
這是五座馬麵(戰台)相連的炮台，炮口往山下窺視，炮身足有七丈長。炮尾竟然不可以裝填彈藥，而且由尾到炮口，直徑越來越小，炮口隻能塞下拳頭。炮架和炮尾部的雕刻圖案一樣，就連後麵休息的地堡，都是一把帶盤龍紋飾的劍，一種極其稀少的圖騰。古代圖騰多以動物植物的一類，作為自己部落氏族崇拜的對象。希冀於它來福澤族人，保佑宗族。按照推斷，這把盤龍劍，應該具有某種值得崇拜的力量。
正當我準備觸碰時，我的手從炮身穿了過去。
原來我眼前的建築群竟然是山頂驛中，綠光投下來的虛影。如同電影屏幕下的影像，隻不過是立體的，又那麼逼真，以至於蒙騙了我的雙眼。而那綠光則來之於雞鳴驛的院落中央。我開始順著綠光的方向，往山頂走去……。
一路上每隔五十米，就有虛像牌坊出現，卻不是傳統意義上紀念**或者烈女的“貞女牌坊”，似乎是為了紀念某些英勇的人而樹立的。與路兩邊高大氣派的廟宇，寺廟，遙相呼應。暗示著逝者的亡靈，永垂於後世，不朽於人間……
綠光這時更加清楚顯現出山驛的輪廓，我意識到這雞鳴驛，也變得壯麗非常起來。原本老一輩口中的雞鳴驛原貌被徹底的複原了：上窄下寬的城牆，頂部設有垛口，內設女兒牆；設東西兩門，上建門樓，門外各設擋水牆；四麵城牆上分布有四座角台，26座馬麵。北牆建玉皇閣，南牆建壽星樓，東南牆建魁星樓。
往再往裏走，關帝廟、城隍廟、財神廟、龍神廟、普渡寺、白衣觀音殿、文廟、泰山行宮等等古建築，映入眼前，螺旋式環繞城牆四周。打破中國五千年建城布局的規劃，竟然把居民區放在中央，以市井生活代替鬼神祭司的地位。恐怕在全世界也見不到吧！
綠光此時變得深邃而靜謐，冥冥中，在等待著我發現它。越過百十戶擁居的小巷，綠光的源頭展現在我眼前——一口井，一口居於中央的井，井口邊的鋪設的石緣，被提水的繩索拉的千溝萬壑。按道理，中央應該是家祠，或者家族，人群，聚會的地方。古時因為打水，久而久之，井就落在房屋群的中心，旁邊設有祠廟，供奉先祖。
在井旁邊，豎立的一丈高的符文碑，告訴了我實情：在下麵，是我自家的祖墳所在地。
碑文前百餘字，是柳體楷書，全文如下：
天有將星，地有將壇，人有將才，國有將範。葉山河之間氣，苻辰象之至精。命世降靈，鬱為人傑。然後做國垣翰，為王手足，方匡天下，造福四方。神州洪荒，始有弗魔之先生，至武王起而伐，迭出百代。沐浴今朝，受恩天啟賦法帝師，皇恩浩蕩，食邑萬戶，封於廣陵……凡我族裔，有功者，禪藏於此……
下麵緊跟著幾個醒目的特大號字，所寫的話。意識是說千萬不要想下去，否則萬劫不複。我本來以為這是一般恐嚇式的文字，後來又見，下麵又新雕刻了一行字：
大夢!下去時，記得塗黃金液，切記。還有，要有禮貌！
靠，是老爸寫的，用的還是我家代代祖傳的象形字符，別人根本不認識。就算有高人能破解先秦的這種圖形文字，他也不知道“黃金液”是何物!“黃金液”是對童子尿的戲稱。舊時，蘇滬一帶，走街串巷的收糞工，每每敲起鑼，開口就叫唱到：“銅鑼一響，黃金萬兩”。這裏的黃金，就是人糞的代名。而我老爸，就戲稱童子尿是黃金液。可不是後來，廣告裏那個叫“黃金液”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