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的師父已經九十多歲了。”武官隨口道。
秀才大爺驚奇:“高壽啊,這世上九十多歲的老人,原來我以為隻有皇家寺院歸真寺的空靈老方丈一人,敢情娘娘的師父,是何方人士?”
武官忍不住笑出聲來:“那不就是娘娘的師父。”
“啊——”秀才大爺恍然大悟:“空靈大師的那個關門弟子,白州城裏有口皆碑,都說她生於民間,長於佛門,至純至性,仁慈寬厚,原來就是您啊!”倒頭便拜:“今日得見娘娘,還可得娘娘如此眷顧,小人此生矣已。”
清揚扶起他:“大爺無須多禮,盡管將我看作小輩罷。”
“小人先前言語對娘娘多有不恭,態度多有不敬,請娘娘寬恕。”秀才大爺不肯起來:“小人慚愧。”
“無妨,無妨,隨意便好。”清揚躬身再次相扶。
“不,”秀才老人就是不肯起來:“請娘娘一定降罪!”
清揚笑了:“大爺你何罪之有?”
“那日娘娘點名要見之人,是否少了兩個?”
“哦,你是說淮北名流世家之黃成穹、肖簡兩人?”清揚問。
“娘娘好記性,娘娘可知此二人情況?”
“黃成穹文武雙全、肖簡才學過人,此二人並稱淮北雙才。”清揚說:“黃成穹的詩詞歌賦大氣磅礴,頗有大將之風,而肖簡詞藻秀麗,以高雅脫俗著稱。相比之下,我更喜歡黃成穹的詩詞、肖簡的音律。”
秀才老人暗暗吃驚,想不到,清妃娘娘還是飽學之士。
“娘娘知道此二人關係如何?”
“二人惺惺相惜,是知音啊。聽說二人曾想對兒女親家,可惜肖家獨女早夭,為此,黃成穹還特意作了一首詩,表達自己的遺憾。”
“娘娘如何知道得如此詳細?”
“天下人才,皇上都時刻關注,我隻是耳濡目染,得知點皮毛罷了。”
秀才大爺號啕大哭:“聽娘娘此言,小人更是羞愧難當啊。”
清揚詫異。
隻聽秀才大爺說:“小的一直都是恃才傲物,一路對娘娘更是心存顧慮,卻想不到娘娘如此虛懷若穀,對小的如此關心,真是折煞小人了。”
“你……”
“小的就是肖簡,愧為淮北一才啊。”
“快快請起。”清揚大喜過望:“能得先生相助,清揚淮北之行定能事半功倍。”看肖簡一眼,笑道:“都說肖簡滿腹經綸,偏好布衣本色,今日一看,傳言非虛啊。”
肖簡說:“時局動蕩,我想去西莫郡找黃成穹一同進京,本帶有銀兩,一路走來,施舍了一些,所剩的又被強盜搶去,所以混在災民一起去行宮索要吃食。”嘿嘿一笑:“不料正好碰上娘娘,真是萬幸。”
“先生心係百姓,令人感動。”
“娘娘有所不知,”肖簡說:“那起事的領頭人,正是黃成穹的學生屈國棟啊。朝廷原將此事定性為造反,已經阻斷了他們的後路,可我和黃成穹,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走上這條不歸路,準備聯合上京找朋友,想辦法將事實真相告訴皇上,以挽救水火。”肖簡道:“小人近日一直觀察娘娘,發現娘娘心存仁愛,是可信之人,這才將實情相告,待到了西莫郡,找到黃成穹,一同去勸說屈國棟,請娘娘饒他性命。”
“隻要他浪子回頭,一切都既往不咎。”清揚篤定地說。
火邊的老兩口聞言對視一眼,眼光裏迸發出希望之光。
進了西莫郡,兩位老人執意要自己走,清揚隻好留下錢物和一匹馬,與他們分開。
臨走前,老婆婆將白狐裘歸還,清揚不接,隻說:“老人家,不能再照顧你們,這裘衣,你們就留著自己禦寒吧。”
老婆婆道:“謝謝姑娘。”
老大爺糾正:“叫娘娘。”
“都一樣,無所謂。”清揚輕笑一聲,策馬遠去:“保重——”
老太爺站在原地,喃喃道:“後會有期了……”
得到黃成穹、肖簡淮北雙才的幫助,事情出奇地順利,屈國棟盡數遣散屬下,淮北局勢趨於穩定。
夜已經深了,李準彙報完賑災情況,見清揚還沒有休息的意思,提醒道:“娘娘,您要注意身體啊。”
清揚搖搖頭:“請黃成穹、肖簡老先生過來。”
“娘娘可是為了其他小股勢力擔憂?”人未進門,已聽到黃成穹爽朗的聲音。
清揚回答:“是啊,其他的都不足為患,百姓基本都會歸家,惟獨有以魏梁為首的一幫子,近日又有增多的趨勢。”
肖簡道:“魏梁是農家子弟,沒讀過書,道理是講不進去的,但聽說此人性情豪爽,為人義氣,倒是在地方小有名氣的好漢。他麾下聚集的人,多是鐵杆兄弟,不是那麼容易被撼動的。”
“很傷腦筋啊。”黃成穹也很為難。
清揚沉默許久,忽然起身道:“我要會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