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還沒出幾天,今天一覺醒來,好消息就來。
在朝堂當差的公公偷偷派人傳話,說皇上頒旨,陳光安已調任京官,十日內到位。
皇後還沒來及高興,另一個好消息傳來。
皇上決定削去清妃封號,送其出宮。
這叫她怎麼能抑製得住心中的暢快。
皇後興衝衝地抱起心慈,就要去明禧宮。
出宮,這或許,也是清揚盼望已久的事情,一旦她們不再是敵人,那她,還是很希望和清揚成為朋友的。兩天後,清揚就要起程回歸真寺,宮裏沒有了風清揚,皇上,就是她一個人的了。從此以後,整個**都將屬於她。
她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清揚,她甚至,還想跟清揚做朋友。盡管她知道,皇上肯放清揚出宮,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因為深愛清揚,不忍看自己心愛的人在深宮裏沉淪,但他,畢竟做出了這樣的決定,畢竟還是決定放手。由此更加可見,他愛她之深。
可是這一回,皇後沒有了醋意。
縱然他再愛她,她還是離開了,皇後深信,時間和距離會讓他們彼此淡忘。**裏,美麗的女子太多了,而皇上,正值盛年。見異思遷,是男人的本性,皇上,難道會例外?
踏入明禧宮,清揚正在裝點行裝,小小的一個包袱,就是全部。
“清揚!”皇後叫道。
清揚回過頭來,微笑著接過心慈。
“你這一走,我還真有點舍不得。”皇後幽聲道,她嘴裏難得吐出些真話,惟獨這句話,卻也是真情流露。
清揚愣了一下,放下心慈,走近她,牽她坐下,輕聲說:“以後你要自己多保重。”
想到清揚明裏暗裏多次相幫,皇後沉默了。
她也並非無情之人,隻是權欲之心太重,占有欲太強,清揚靜靜地看著妹妹,心中有些感傷。
“來,”清揚忽然起身,拉起皇後:“跟我來。”
皇後被她拖進了廚房。
“我教你做鍋貼烙餅。”清揚熱情地說。
皇後怔怔地站著,莫名其妙。
“來吧,你一定要記住。”清揚停頓了一會,壓低聲音說:“皇上很愛吃。”
皇後這才如夢初醒,急急地挽起了袖子。
“你記住,油不能太少,火不能太大,心不能太急,芝麻要壓碎,這樣才不會顯糊點,而且香氣能充分出來。”清揚手把手地教,一遍又一遍,直到皇後做出的烙餅幾可亂真,兩人才驚覺,已經過了午膳時間。
“就吃這個吧。”清揚提議。
“好,”皇後本來也沒吃早飯,這下顧不得一手白白的麵粉,抓起一張餅就往嘴裏塞,支吾著說:“餓死我了,好吃,好吃!”
清揚望著她如此模樣,覺得好笑,忙倒了一杯水給她,皇後哼哧哼哧地吃著,猛抬頭,隻見清揚愛憐地望著自己,忽然停了下來。
“怎麼不吃了?”清揚關切地問。
皇後便又將餅塞進嘴裏,一雙眼睛還兀自盯著清揚。她心裏說不出的奇怪,清揚怎麼會這樣看著我,清揚為什麼老是用這樣的眼光看我?
清揚在心裏默默地說了一聲香兒,姐姐也隻能為你做這麼多了,緩緩地開口了:“你若真的愛他,就再也不要象以前那樣,要知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少用點心機,多一些誠心,終是能夠感動他的。”她不好講穿以前發生的事,皇上都知道內情,再自作聰明,隻能搬石頭砸自己的腳,隻能這樣點到為止,想妹妹如此聰明,定能聽懂自己的暗示。頓了頓,複又柔聲道:“皇上性情決絕,萬一,”她憂心忡忡地看皇後一眼,沉聲道:“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你會烙餅,萬一有什麼事,真的無可挽回,你就烙一次餅給皇上吃,事情或許還有轉圜的餘地,但是,你要記住,任何方法,都隻能使用有限的幾次,多了,反而會適得其反。”
清揚始終還是擔心皇後,江山易改,秉性難移,自己不在宮裏,萬一妹妹一時糊塗,又做出什麼天理難容的事情出來,誰還能救她?如今自己要走了,也隻能給她這最後的一個保命符。清揚深知,文舉用情至深,到時也隻能用這薄薄的一張烙餅,喚起他心底的柔情,讓他看在對自己的情份上,放妹妹一條生路。生與死,都係在皇上一念之間。
“不到緊要關頭,勿用此招。”清揚徐徐地閉上了嘴,滿懷心事走了出去,將皇後一個人留在廚房。
她這是什麼意思?
一張餅,就可以讓事情轉圜麼?
你也太高估自己的能力,太高估皇上對你的感情了!
皇後鼻子一聳,剛想不屑地“切”上一聲,卻臉色驟變。
她教我烙餅,是想為我鋪就一條後路麼?
她分明,是在暗示自己啊……
隱約的陽光從窗欞射進來,投射在皇後錯愕的臉上。
風清揚,你到底是誰?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你到底想要從我這裏得到什麼?
你,真是一個謎——
天蒙蒙亮,清揚挽著包袱,扶著沈媽,出了明禧宮,上了一輛青頂馬車。
馬車緩緩地從皇宮深處駛過來。
初冬沉重緘默的宮門,冷清寂寥,,靜靜地打開。
馬車停住了,是太後的聲音在喚她:“清揚——”
清揚急忙下車,跪下。
太後隻帶了一個宮女,前來送行。
“這就走了麼?”太後輕聲問,依依不舍地說:“我真是舍不得你,可是,做人也不能太自私。你也太狠心,也不來跟我道個別,是怕我老婆子哭哭啼啼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