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來的,總是會來的。
好比黎舒涼的死亡,鄒意的背叛,父母的離去,還有失去的彩寒。
人的一生中,可怕的,也許不是死亡,而是失去,獨留原地的唏噓。
君煦自以為很成熟了,她有條不紊的做完了各項準備工作,心裏沒有任何的觸動,她的靈魂分離出身體,安靜的監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所謂旁觀者清,對於連自己都難以相信的人,她習慣一日三省,並不覺得痛苦疲勞,也就是這過多的分析,再濃的感情也會被稀釋。
何況,到現在為止,她並不欠封欽,她對他足夠好,她沒有痛苦的理由。即使痛苦,那也是隨著事態的變化,慢慢才能產生的吧。
可惜,封欽真的騎著白馬跟著展雲出現在她朗季城的門口時,君煦發現,有那麼一點兩點冰涼的雨,落進了她滾燙的心髒。
舞陽侯常素就騎馬跟在她身邊,可是,把目光從封欽身上移開和常素說一句話,居然就那麼難,君煦不明白自己是怒還是怨,抑或是委屈?總之,她的嘴唇抿得緊緊的,一雙眼睛深深的盯住了對麵那雙長眸,既不說,亦不動。
一切行動唯君煦馬首是瞻的眾人,根據主帥的表情,做出了驚人一致的行為,皇上的使者,就這麼在一片寂靜凝固的氣氛中被晾了起來,展雲滿臉怒火,封欽卻和郎季軍一樣的表情,在君煦對麵和她深深的相望,不回避,也不祈求。
就這樣,涇渭分明的,敵對了
如此時刻,君煦卻難以進入狀態,她精密的頭腦開始呈現紛繁複雜的畫麵,一會兒,是開在頭頂燦爛的鳳凰花,一會兒是封欽在雨裏深深的眸子,帶著難以抑製的眷戀纏繞著她的心髒,令她有些呼吸艱難。
所有深深埋在心底的痛苦和委屈居然就這時候一股腦的想要向外擁擠,君煦想要質問他,你為什麼。。。。。
為什麼。。。什麼呢?
說過什麼都不會責問,什麼都不會在乎,因為這本來就是一局棋,到最後,還是要矯情的表演這些麼?
笑,是苦的
君煦的坐騎不安的動了動前蹄,它背上的主人瞬間垂下了眼睛,然後揚起了笑容
“展大人駕臨,有失遠迎”
展雲冷笑
“接旨吧”
君煦下馬,跪地,展雲宣讀聖旨,還沒有宣讀完畢,郎季軍中便開始交頭接耳憤憤不平,君煦默不作聲,舞陽侯常素暗自冷笑,這些當兵的,本來就是殺神,戰場上有什麼尊卑禮教?有的是殺殺殺!軍令一下,奮不顧身,何況這些人平時被主帥慣的無法無天,皇上真的以為一道聖旨不褒不貶就能夠,既安撫了皇太女又能平安把這狡猾如狐的平陽侯忽悠進京麼?
常素輕輕的舒了一口氣,天真藍呐。
皇上之所以能做出這個決定,與她那封密信有很大關係,上麵言簡意賅
“權重兵擁,至親留京,不易再賞”
向天翻了個白眼,常素暗自想,這平陽侯裝的真夠好,幾乎普天之下都確信她至孝,其實,屁!就憑她的直覺,平陽侯根本不在乎留在京裏的所謂至親,她在乎的是至親的使用價值。而她,除了在京中利用自己的人脈幫著沈遙推波助瀾,把心胸狹窄,暴躁易怒,還和平陽侯有殺姐之仇的展雲弄出了京,居然還往皇上腳下扔了那麼一塊西瓜皮,前者可以說她是受平陽侯脅迫的,後者,純粹是她自己幸災樂禍,自動自發的
難道。。。常素沉吟。。。她也在平陽侯的影響下變得如此無聊了?
“這算什麼!!這不是卸磨殺驢麼!!?”
湯和毫不在意的大嚷,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無形中把主帥比喻成毛驢。
展雲啪的一聲合上聖旨,用眼角瞟著湯和
“無視尊上,斬!”
展雲身後的持刀護衛應聲而出,向湯和把刀斬去,湯和也沒有料到,一時楞在哪裏,君煦猛地站起身,捉住那侍衛的手,沉下臉
“展欽差,我們將士浴血奮戰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能因為這個,說斬就斬吧?”
展雲眼睛一瞪
“你們當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呢?!打個勝仗有什麼了不起的,大不了我國求和的時候,多些籌碼罷了。我告訴你,你馬上要自身難保了,這些賊配軍還談什麼功勞?一群賤人,泥裏刨食,□□長大,給皇上打仗皇上沒賞你們吃喝?難不成還想一步登天呢?做你們的春秋大夢去吧!!”
景藍一臉鐵青
“求和?!!求什麼和?!!!”
一幹眾人立刻橫眉豎目,殺氣四起,吼叫不絕於耳
“求和?!”
“我們不是贏了麼?!求什麼和?!”
“打了這麼長時間,就求和?!!”
“這怎麼對的起我們死去的姐妹!!”
“胡扯!哪裏來的假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