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著他消失在小徑的盡頭,蒼涼的月色,讓人愁上心頭,同樣的臉,同樣的冷情,卻不是同樣的人,試問老天,他是不是我異世他鄉的有緣人。
“娘娘,這邊請。”一小廝恭敬而冷傲的語氣。
麻木地走著,終於看見那條披紅掛彩的船,船上百花正豔,浪漫而多姿,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為情人而置辦的紅船。豔麗奪目的紅燈籠,映襯著百花,顯得更加妖冶了。能死在花海中,也不枉高唱一曲葬花魂。
走到船上,兩張花藤編製而成的椅子,就連桌子都是藤蔓編織而成。而船上的樓閣都是用竹子搭建而成,而船身和樓閣都被一種不知名的藤蔓生長圍繞著,它的花已經謝了,像在悲歎今晚的月夜,而它居然是水生植物。
船上的閣樓門口貼著一副妙趣橫生的句子,醒來便來花下坐,醉時便在花下眠。這條船簡直太美了,可惜此時不應景。她打量著,便隨口問道:“這條船新婚前置辦的嗎?”
“回娘娘話,殿下,很久就弄了這條船,常常架著船月下賞荷,這條船又名相思小築。”相思小築,難道他有所愛的女子,不是說不近女色麼,花前月下,正走神呢。一丫鬟抱著一張瑤琴來,還有兩個丫鬟抬著一張花藤編織的琴台。
“娘娘,這把琴叫憶思,也稱斷相思。”丫鬟輕聲細語地說。斷相思好一個淒美的名字呀,相當應景。
上官天宇正來回在正廳轉著輪椅,好像正在決斷一件大事。
“爺,這酒要不要……”他回過神來,緊蹙著眉頭。
“把這壺裏的酒換成清酒,提防身邊的人。”嘴裏慢慢地吐出這十幾個字,仿佛經過了諸多糾結做出了決定。
他搖著輪椅走出正廳,來到了船前,旁邊的侍衛點燃了禮花。夕瑤的眼角有淚光閃過,這般爛熳的夜色,卻是赴黃泉,真是絕美呀。
“愛妃,久等了……”深情的眼眸,仿佛換了另一個人,若不是前幾個時辰發生的事情,不知道會有多少女子愛上這樣的男子。
她抿了抿嘴,不作任何言語,含笑望著他。隨即看見丫鬟端上來的酒菜,那一個鴛鴦酒壺,相當刺眼,看來今晚良辰美景必葬花魂了。
“你們都退下吧,我要與我的愛妃共度良辰。”淡淡的語調,雲淡風輕地模樣,儼然一副才子佳人的風姿。
“爺,這……”侍衛眼神裏略顯擔憂,他揮揮手,侍衛丫鬟便全部下去了。
“好了,此等良辰,人都走了,我們是不是該共賞此等夜色呢。”宛若謫仙的神態。
“謝殿下賞賜夕瑤此等良宵,花燭夜共賞江景月色,天下可能僅你我兩人了,真是別致!”笑得那樣柔情似水,那樣婉轉動人,他有那麼一瞬間失神。
“殿下,新婚之夜你覺得我是暗探,而我在相府受盡淒涼,不足為外人道也,而你也嚐盡苦痛,我們還真是同病相憐,不管你信與不信,我想說我今生不做任何人的棋子,而我能與自己選的夫婿,共度良宵也是美事一樁,為了我們能在這百花水月共賞江風,我們幹一杯。”酒盞盡歡,沒有任何的猶豫,他望著她有探究,有驚奇,她到底是怎樣一個女子,怎能如此灑脫。
“你就不求我可否饒你性命,你當真就不怕死?”情緒起伏不定,複雜的思緒在心底洶湧澎湃。
她莞爾一笑,“怕,又如何,不怕又如何,當你知道了故事的結局,苦苦掙紮又有何用。人生的無奈莫過於你可以敘寫故事的開始,改變故事的過程,卻唯獨奈何不了故事的結局。”他的眼神閃過些許失落,以為她會求情,以為她會為自己無盡開脫,沒想到是這樣結果。
“殿下,此等良辰有花,有酒,幽月,何不對酒當歌。”輕輕地撥弄琴弦,而那把瑤琴似乎聽到了夕瑤的哀怨,響聲淒厲低沉。他示意她先來,斟酌著小酒,細細打量著她。
纖纖細指繞過琴弦,紅唇微啟,悠悠開口唱道:“雲微天淡清風半夜鳴蟬,花落流水間明月照鬆間,室外桃花源聽蛙聲一片,稻香飄十裏北鬥指南天……疏星朗新月……烏雀南枝眠……輕裳勝雪扁舟一葉……伴君共一醉天上人間……”他不禁拿起玉笛助興,眼前浮現那日救他的黃衣女子,若是,止住思緒,沒敢往下想,詞曲真是太美了,從她嘴裏唱得悠揚婉轉淒涼。
他不禁開口問道:“這是何曲子,可有名字?”
沒有任何前奏,醉眼含情回道:“《西江月》。”好一曲西江月,淒美浪漫神情。她沒有理會他,繼續端起酒杯便喝,眼前的精致漸漸模糊。他搖起輪椅把她抱在懷裏,迷離的眼,看著熟悉的臉龐,心裏想著,若兩世都是淒涼結局,但願下一世不再遇見你。
她的手輕輕撫過他的臉頰,醉眼依稀,喃喃輕語:“他是不是我爹我都不清楚,我不是細作,這一世想和你再續前緣,沒想到月夜葬江仙,我死後請把我放於江上,一把火燒了吧……”聲音越來越弱,慢慢閉上了眼睛,一船花瓣散落江上,絕色淒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