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隆隆的向前開去。第二次工業革命的完成,為英國帶來了更先進的技術,也加深了貧富分化,煤炭在車頭的熔爐裏燃燒殆盡。唐德坐在單人間裏,粗粗的喘息著,狼狽不堪,銀白色的燕尾服破爛,再不複光鮮。他的雙手不自覺的顫動著,骨節被捏的發白。猙獰的麵容是生氣是憤怒,隱隱還含著悲哀。布滿血絲的雙眼好似藏著一匹饑餓的狼。
他狠狠的念著基拉的名字,從牙縫中擠出他的名字,唐德反複回想著剛才的一幕一幕。“基拉,基拉!”像壯老的野狼嗥叫。伴著隆隆的火車,向遠處,更遠的地方擴散。
這裏是繁華的廣州,馬褂、長辮,來來往往。唐德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在街上,兩側是富有古中國特色的建築,四周是用中文交談的人群。唐德走進一家酒館,張了張嘴,又默默的退了出去。白皙俊朗的麵容,淺灰的瞳孔,暴露在陽光下。倫敦是看不見這麼美妙的陽光的,而唐德,卻厭惡陽光。他暗金色的頭發,被樹影打的斑斑駁駁。“陽光,又是陽光,可惡。”唐德喃喃。
吸血鬼,人人得而誅之的角色,他們生存在被人們遺忘的角落,陰暗的角落。天下如此之大,何處是個家?
“或許我就不該有家吧,那麼虛無縹緲的東西。什麼是家?”唐德蜷縮在胡同盡頭,隻有悉索的野鼠陪伴。“不,我是高貴的伯爵,萬人之上的伯爵!我不應該淪落到這樣,我為什麼會這樣?是那個男人。基拉!基拉!!”憤怒的火光在唐德胸腔中燃燒,欲望的火種在他眼中迸發。他不敢出聲,而他也沒有力氣出聲。這裏是潮濕的、陰暗的、沒有陽光的角落。破爛的衣衫,還在祭奠剛才的戰鬥,雖然血紅十字架對吸血鬼生生相克,但唐德隻是混血吸血鬼,他的身體裏流淌著一半人類的血液,所以他逃了出來,盡管是狼狽的。
——我要先將自己掩埋在黑暗中……
“傑克,在這裏。”女人扭著水蛇般的腰肢,輕盈的走了過來,她麵前的男孩,眼中隻有茫然。
“你到底是誰?”傑克低聲問。
“嗬嗬。”銀鈴似的笑聲從那猩紅的嘴唇中發出,帶著動人心魄的魅惑。“我是奧蘭爾啊,又忘了麼?嗬嗬。”永無止境的魅惑,充斥著傑克的大腦,隱隱覺得胸腔有酥麻的感覺直衝頭腦。不管光線是強是弱,傑克總看不清她的臉,巨大而誇張的帽子遮住了她的鼻梁,使她的眼眉永遠沉在陰影中,猩紅的嘴唇就是她最明顯的象征。
“該死的霧。”傑克碎了一口,如果沒有這麼彌漫的大霧,應該就能看清她的麵容了吧?傑克想。“對不起,我又困了。”自從和女人在一起後,總是連綿不絕的困意,無法消除的困倦。傑克淡藍色的眼眸漸漸合起。
“嗬嗬嗬,終於睡了呢。”城堡大廳的陰影裏,傳出奧蘭爾銀鈴般的笑聲,四周是迷蒙的藍色,幽幽的,微薄的照亮四周。陰影依舊很寬廣,奧蘭爾的笑聲從四麵八方的黑暗中傳來。
狂風好似也在嘲笑一般,城堡外吹刮著狂暴的風,像一把把尖利的刀子,狠狠地切割著城堡年邁的軀體。牆角布滿了青苔,顯得悠遠古老,仿佛訴說著來自地平線般悠長古老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