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太棒了！真開心！”鼴鼠說，“你知道嗎，我還從沒坐過船呢！”
“什麼？”河鼠劃著槳，驚訝得張大了嘴巴，“從沒坐過——噢，我的天——那你都幹嘛啦？”
“坐船真有那麼好嗎？”鼴鼠被問得不好意思，其實，他靠在船尾的座位上，著迷地打量著座墊、槳片、槳架和其他令人陶醉的設備，感到小船在輕輕搖蕩時，早就確信不疑了。
“好？沒有比這更美的事了！”河鼠一本正經地說，“相信我，年輕人，世界上沒有一件事——絕對沒有——比坐船更有意思，連一半也比不上。什麼也不幹，就那麼呆著，”他嘟嘟囔囔地，像說夢話，“坐在船上，就那麼呆著……”
“當心前麵！河鼠！”鼴鼠突然喊道。
太晚了。小船一下撞到岸上，河鼠四腳朝天，摔在船底。
河鼠一骨碌爬起來，愉快地笑著，繼續說：“隻要跟船在一起，呆在船上船下都無所謂。你想去哪也好，不想去也好；不管是到達目的地，還是到什麼別的地方，就算哪都沒到，反正你總有的可忙，這件事做完，那件事又在等著你，想做才做，都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我有個主意！要是你沒什麼事，咱們一起劃船去下遊玩一整天怎麼樣？”
鼴鼠高興得直搖腳指頭，他鼓起胸脯，滿心歡喜地歎了口氣，幸福地躺在軟墊子上。“哦，生活多美好！咱們趕緊出發吧！”
“好啊，等我一小會兒！”河鼠把船拴在碼頭的一個鐵環上，跑回家，很快就挎著一個大大的午餐籃子搖搖晃晃地出現了。
“接著，”河鼠把籃子抱給鼴鼠，“放你腳底下。”
“裏麵裝著什麼呀？”鼴鼠好奇地問，身子扭來扭去的。
“有冷雞冷舌頭冷火腿冷牛肉醃小黃瓜沙拉法國小圓麵包水芹三明治肉罐頭薑汁啤酒檸檬汽水蘇打水……”河鼠一口氣說出來。
“好啦，好啦，”鼴鼠欣喜若狂，“太豐盛了！”
“你真這麼想？”河鼠問，“這是我出去遛彎常帶的。別的動物老說我摳門，帶的東西將將夠吃！”
鼴鼠一句也沒聽到，他深深地陶醉在陽光、漣漪、河上的氣息和聲音中，還把一隻小爪浸在水裏。
作為一個友愛的夥伴，河鼠不再說話，靜靜地劃著槳。
“你的衣服真好看，”過了半小時，河鼠才開口說，“等我有錢了，也要買一件黑絲絨大衣。”
“你說什麼？”鼴鼠好容易回過神，“噢，你瞧，我還在想著河，它對我來說太新奇了，你能住在這裏多美呀！”
“是啊，我住在這裏，”河鼠說，“這條河就是我的家人、我的夥伴，是我的整個世界。我們在一起度過了多少美妙時光啊！不管春夏秋冬，它總是讓我激動。二月漲潮的時候，我的地窖都被淹了，棕色的河水從我最好的臥室窗前流過。退潮以後，露出來的河泥飄著蛋糕味兒，河道裏堆積著各種水草。那時，我可以在河床上幹燥的地方溜達，能找到新鮮食物，還有從船上掉下來的東西。”
“老這樣不會無聊嗎？”鼴鼠大膽地問。
“啊？難怪你這麼想。”河鼠好脾氣地說，“你剛來，還不知道。現在河上的居民越來越少，好多家都搬走了。從前可熱鬧了，水獺呀，翠鳥呀，紅鬆雞呀，整天圍著你要這要那，就好像我沒事幹似的。”
“河那邊是什麼地方？”鼴鼠揚起爪子，指著遠處一片黑黑的林地。
“那裏？那是野樹林。”河鼠簡短地回答，“我們河上居民很少去。”
“他們——野樹林的居民，不太友好？”鼴鼠緊張起來。
“這個嘛，”河鼠回答，“讓我想想。鬆鼠嘛，不壞。兔子嘛，有的還行。獾很不錯，他就住在野樹林中間，別處哪兒也不去，多少錢都請不動他。不過，最好別去煩他！”河鼠意味深長地說。
“哦？會有人煩他嗎？”鼴鼠問。
“當然有，有些家夥，”河鼠解釋說，“黃鼠狼、白鼬、狐狸什麼的。他們平時還行，我們一塊兒玩過。可他們有時也鬧事，真是一群不可靠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