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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金翎再次從鞋櫃裏收到信件。當她打開的時候,被夾在信封裏的刀片割傷了食指。千裏當場緊張地將她拉到醫務室,在走的時候瞥到信紙上隻寫了三個字——我愛你!

這個到底是惡作劇還是其他的東西,他都不能肯定。可是,既然現在傷害到了金翎,那他就不能不管了。

“我都說過沒事啦,幹嗎還要那麼緊張,就連震早劍學長都來了。”金翎一臉“你們太小題大做”的樣子看著千裏和趕來醫務室的震早劍學長。

“都受傷了,還說沒事!你也用用大腦好不好?”千裏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金翎驚駭地看著他。

“好了好了,你又嚇到她了。”震早劍葵將千裏按回椅子上坐好,“小翎你也不要那麼在意他會發脾氣,換了是我,我也會生氣的。通常像千裏這樣冷靜的人,也隻有在受到嚴重的刺激下才會表露出他真實的情感。你可不要被他嚇到。”

“我知道。”金翎點點頭。現在她知道千裏到底哪裏有了變化,就是開始會生氣,而且都是和她有關的事情。“可是,千裏我真的不要緊。你看——”她卷起袖子,露出肩膀。

那上麵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傷痕,不仔細看還看不出來。

“這是我9歲的時候從樹上掉下來時受的傷,這是在********被河口的鱷魚咬的傷口。哦,對了,那時候我這隻手還差點被咬斷了呢。”

看她講得興致勃勃,實在不忍心打斷,可是——

“別再說了!”千裏聽得雞皮疙瘩都起了一大堆,“你是個女孩子,怎麼……”

“哦,對了。我記得你的身上一點傷痕都沒有,又白又光潔。讓人好羨慕哦。不過,老爸說我這是勇士的勳章。”

提起千裏那身潔白光滑的肌膚,她就羨慕得想哭。可是隻要想到老爸說的話,她又會覺得自己很了不起。

就在金翎說千裏的時候,震早劍葵的手摸上了千裏的臉,邊摸邊感歎:“真的好光滑,連我姐的都比不上你耶。你是怎麼保養的?”

“學長,請你住手好嗎?”與其被男人摸,他寧願被女人摸。

“好了好了,摸一下又不會少一塊肉。不過,話又說回來。那個寫信的人還真是熱情呢,‘我愛你’啊,有青春的感覺哦——”

“你這樣說也太悠哉了吧?”他可不認為這有什麼好的。

“哪裏哪裏,不管是愛也好,恨也好,這都表示有個人,正在用一股火熱的心看著你,對不對?”震早劍葵看著金翎說,“這是很了不起的事哦。……啊,預備鈴響了,如果你的傷沒有事的話,就快回教室上課吧。”

看著震早劍葵那認真的樣子,金翎知道自己又上了一課。因為她現在回想起以前學過的一首古詩,記得裏麵有一句是這樣的——欲盡此情書尺素。那是晏幾道的詞,後麵還有幾句,連接起來是“欲盡此情書尺素,浮雁沉魚,終了無憑據,卻倚緩弦歌別緒,斷腸移破秦箏柱。”意思是——欲將此情訴諸於書信,但知天上鳥與水中魚,終將無法結合,隻能將滿腔的愛戀寄托於箏弦,直至琴弦無法承受這熾烈的情感……

當時她一點也不明白那首詞的意思,現在多多少少有點明白了其中的意義。也明白了震早劍葵說的“不管愛也好,恨也好”的意思了。

坐在一旁的千裏的目光由黑板上移到金翎身上,“下課後的社團活動,我陪你到弓道部練習吧。”

金翎一怔,她知道他以前住在她祖父家裏的時候,有被迫地學習一些弓道,可是並不熱衷。

千裏想要陪她到社團也是怕有人會再次對她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而現在看到她那臉上的驚奇,好像他這麼說的意思和“太陽從西邊出來”的意思一樣似的。

“怎麼?不歡迎嗎?”

“不,我很高興。而且我也很久沒有看到你拉弓射箭的樣子了,好懷念哦!”自從他考上職業試後,就不再和她一起練習弓道了。搞得她隻好一個人麵對祖父那嚴厲的指導,現在想起來都可怕。

長久以來,在他有了“喜歡金翎”的自覺後,就不再到她家練習弓道。他害怕那一直壓抑在心中的情感,會在那不經意的一瞥中,從眼中流露出來。

* * *

自從情書事件之後,千裏不再讓金翎有單獨行動的機會。雖然以前也是這樣,不過現在就連社團活動也一起。他們沒有特別去調查這件事情,好像一旦將裝著事實真相的蓋子打開,就會有意想不到的東西,從裏麵跳出來。就像某個人,想要默默地隱藏在心裏的秘密一樣。

由於事情沒有擴大,所以知道的人也隻有金翎本人和千裏,還有震早劍葵這三人。他們打算等事情過去後就算了,反正也沒有發生什麼大事。再說,對方也沒有再送信過來。不過,倒是千裏收到了從家裏寄來的信。

每次他收到這樣的信時,都一個人躲在房間裏。就連金翎也不讓知道的,偷偷地打開信封,將裏麵的內容大概看一看,就收在櫃子裏,深深將它埋藏起來。

其實就連金翎也沒想到他家的事情會擴大到這樣的地步,隻是當時覺得他好像很痛苦的樣子,才私下跟他商量要不要離開家一段時間。雖然很想知道千裏的家裏到底發生什麼事情,可是她不會去問。她等著千裏願意告訴她的那一天,就算那一天永遠都不會來也沒關係。因為,她和他的友情不是建立在家人上,也不會受到他們的影響。

他不說,她大致上也猜得出來——一定和繼母有關。不過,她沒想到他和繼母的關係會惡劣到如此的地步。

午後的陽光讓金翎想睡一覺。用力地倒在床上,享受著剛從陽光下收回來的被單,感覺到自己像真沐浴在一片樹林裏一樣。秋天一到,住在春之櫻的房間裏隻看得到櫻花樹的枝幹。通常這個時候,大家都喜歡到震早劍學長所住的秋之楓的房間去,欣賞著被秋天染紅的楓葉,聽震早劍學長說他國家裏那些奇怪的節日——真的是一大享受。

可是,她現在全身都懶洋洋的,隻想好好地睡一覺。她剛把眼睛閉起來,就被敲門聲拉起。

“怎麼了?”她疑惑地下了床,打開門。

門口站著的是此時應該在和宿舍生們敘述國家趣事的震早劍學長。他一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說:“想不想知道一件事情?和千裏有關。”

“什麼事?”她讓他進來。

而他也很不客氣地走進了房間,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說:“我無意中從同學那聽來了個有趣的消息。——你還記得你前幾天所收到的情書嗎?”

“記得。”難道又有情書出現?

“那麼……你知道寫那情書的人是誰?”

“男生啊。”

震早劍葵搖頭,說:“不是,是一個一年級的女生。”

這個消息著實讓金翎震驚。她從沒想過會收到女生的情書,而且還是一種惡作劇方式的情書。

看金翎那個模樣,震早劍葵就知道她誤會了。於是解釋道:“那個女生喜歡的不是你,而是北條千裏!”

這個消息比剛才那個更讓她吃驚,下巴拉得都快到地了。

“其實千裏從轉學來後就一直很受女生的歡迎,尤其是我們這所學校裏的女生比較少,所以大家的目標都很集中。可是,他們不但看到了千裏,還看到了他身邊的你。所以一些為愛情變得盲目的女生就把你當成了假想敵。明白了嗎?”他盡量解釋得清楚點,好讓她比較容易明白。

“……真的……真的嗎?”她消化不了這個突如其來的衝擊。

她都不知道原來千裏是那麼受女生歡迎。她所認識的千裏都是一直坐在棋盤前的千裏,和一直跟她在一起玩耍的千裏。她不知道千裏在她所認識的範圍外的樣子,也看不到千裏在其他人的眼中是什麼樣的。

是千裏對她隱瞞得太好,還是她自己太遲鈍了?她不能確定。可是心裏就是很不舒服,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人搶走一樣。她知道自己很喜歡千裏,可是那也一直都是對朋友的喜歡啊……在看到他的那個夏天,她就很喜歡他了,不管他對她如何的冷淡,她都一直不退縮地跟在他身後,直到他接受她。

那個時候的自己是因為倔強,那現在的自己又是因為什麼而跟著他呢?那種一直不想要離開的心情又是什麼?

“聽到這些事情,你有什麼感覺呢?”

金翎疑惑地看著震早劍葵,而他則含笑地看著她。好像在等待著一個答案似的。

感覺?感覺……

“我喜歡千裏。”她終於吐出了意義不同的“喜歡”二字。

“是朋友?還是……?”

“我很清楚地知道,我喜歡千裏。或許千裏隻把我當成一個很麻煩的小鬼,可是我是跟定他了。”從她決定要一直陪著他開始時,大概就已經喜歡上了他吧。

“是嗎?”震早劍葵欣慰地笑著。他知道千裏對金翎的是“愛”,而金翎現在對千裏雖然隻是“喜歡”,可是很快地,一定也會變成“愛”。所以,他決定不告訴她千裏也“喜歡”她的事情。

既然現在理清了自己的感情,那麼金翎已經決定好了下一步該做什麼了。她要去找那個送情書給她的女生。要找那個女生很簡單,因為在她送給她的情書上沾到了香水。震早劍學長根據這個香水找到了和他一樣住在秋之楓的一年級女生。

這個女生有著一頭柔軟而長的頭發,漂亮的娃娃臉上鑲著一對閃亮的有如水晶一般的眼睛,白嫩的皮膚襯上一身飄逸的裙裝,怎麼看都像個公主。本來大家都在猜測她說不定就是某個國家的公主,可是據震早劍學長說她其實是某個國家的總統的孫女。大家在聽到這個消息後真的嚇了一跳,誰也沒想過會有總統的孫女來這裏讀書的事。不過,既然都出現了王子,那總統的孫女也就不算什麼了。

想到這一點,震早劍葵就主動地邀請了這個女生出來和金翎見一麵,好把事情說清楚。

但可惜的是,這個日本名叫湖西翠的女生一點麵子也不給震早劍葵。不但高姿態地拒絕和金翎會麵,還時不時地惡作劇,在金翎經過的地方從高空丟下花盆。幸好沒有任何人受傷,金翎也在千裏的保護下躲過了從樓上掉下來的花盆。

“太過分了,不能讓她這麼囂張!”在休息室裏的震早劍葵冷冷地看著從外麵走過的湖西翠,“她居然裝著一點事都沒有發生地從這裏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