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願以償的進了宮,秀女的位分在宮裏是最小的,但要選進去也不容易,首先要是正八旗的女子阿瑪最起碼是文官六品,武官五品,還要進行一輪輪的篩選,要正八旗的相貌美麗,牙口整齊,大方得體的女子才能晉選。她是以鈕鈷祿氏輔政大臣的女兒才進去的,沒有人知道自己曾經是葉赫家的人,她過著她所要的生活,宮裏是從不缺美貌的,但也從沒有人見過她這樣的傾國傾城的女子。總是會有人見過她的容貌後,詫異地睜大了眼睛,然後匆忙地走掉。她知道秀女中有很多人都不喜歡自己,每次她一出來別人便用嫉惡如仇的目光看著自己,竊竊私語。她很肆意的走過去,如同沒有看見她們一樣,她不在乎那些人究竟怎麼看自己,在她的記憶中,隻有那血淋淋如黑暗般的仇恨。
黑暗中的人眼裏隻有自己,不是嗎?
不過她還是擁有朋友,連她自己都沒有想過這輩子還會有朋友,有一次她獨自在房裏練琴,她知道那些別的秀女現在正在自己房裏坐著講自己有多不好,可是她想要對她們說,自己就是不在乎,隻要自己這次可以晉選,其他的什麼都不管,甚至她都有點害怕別人對自己好呢。有多麼害怕,突然失去複仇的勇氣。
於是獨自在房裏練著琴,這是她進鈕鈷祿府時候伯父親自教她彈的,她知道,伯父不喜歡自己吹簫,伯父想要讓自己忘記過去的一切,他說,她吹簫的時候,含著太多的憂傷。
她知道伯父是為了自己好,隻是自己怎麼可能忘得記這麼多刻骨銘心的往事呢。
有一個人走進來,寄瑤知道她是聞聲而進的,人家說,知音難覓,寄瑤想她就是自己的知音。寄瑤看見她臉上的倔強,發現她特別像自己過去的樣子,單純而美好,寄瑤好像看見了自己以前,寄瑤知道如果自己七歲前沒有經曆過那心痛的往事,寄瑤想,或許自己現在一定也像她這個樣子,對未來充滿了憧憬,進宮來選秀。
綺閣,她是宮裏第一個肯和我說話的秀女,她和那些庸脂俗粉們不一樣,寄瑤在心裏確信。然而本以為自己根本就不在乎人間的愛,更何況是在後宮這種冷酷的地方呢,原來自己也是那麼渴望別人的關懷,和溫暖。
綺閣待我很好,她俯下身來暖著寄瑤冰冷的手指,寄瑤本能地躲開了,七年前的經曆教會自己不再相信任何人,包括朋友。過了幾天,綺閣過來告訴自己說:“寄瑤,我給你做了副手套,這樣你就不會冷了。”抒蝶在旁邊叫著:“啊,原來昨天看見綺閣姐姐熬夜做的手套就是給寄瑤姐姐的,抒蝶好羨慕啊。”再看了看綺閣黑黑的眼圈,不禁有點心疼,自己當時真的好感動,也好難過,難過的是原來自己到現在才知道人間有愛。在抒蝶的尖叫聲中戴上了這副手套,本來抒蝶是要來搶的,後來被綺閣製止住了。絲織的手套,毛茸茸的,很舒服,也很溫暖。她在那一刻心裏冒出了一個以前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有的想法,其實,自己也很幸福,不是嗎?
再然後遇到的是靖荷,她記得第一次看見靖荷的時候,她就注意到她身上那種成熟的氣質,靖荷比她們大兩歲,她十六歲進宮,靖荷曾經告訴寄瑤說,其實三年前她就來過這個諾大的紫禁城來晉選過。
“那後來怎麼......”寄瑤問。
靖荷說:“不為什麼,隻是那個時候太小,太不成熟。”她背過身去,寄瑤可以隱隱感到她的傷痕,半響,靖荷回過身來告訴自己,“寄瑤,你還太小,你不懂。”
寄瑤說:“也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