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夕之夜,所有的宮妃都打扮得很好,戴著流蘇,步搖,看著漫天綻放的煙火,寄瑤寂寞地倚著窗扇,孤獨地望著那些璀璨而一閃而過的煙花,絢爛的煙火,成灰,就像是永無休止的回憶,綿綿不絕,在時間的盡頭,歌唱……
記得又一次元夕,葉臣飄過來的燈船上,寫著“愛你,寄瑤”,如同像夢中的剪影,揮之不去,又覺得一直在記憶的夢河裏流轉著,不曾離開……
突然覺得心裏有點哀愁,於是想要在這眾人狂歡的場麵裏找一個寂靜沒有人的地方慢慢沉醉,臨走的時候,清瀾叫自己提著燈,因為晚上的宮路有點暗,自己笑了一下答應了,其實清瀾是想的太周到了,今晚是元夕,燈火璀璨,怎麼會感到暗呢,抑或是這樣做心裏會有意思溫情吧。
一個人默默地走,走了很久,不由間走到了洛橋,漆黑的燈火籠罩下,看見了蒼勁的兩個大字,心裏莫名地有點安慰,手指摸在上麵,有些潮濕,可能是昨夜的雨水剛下過,有點粘稠,在彎腰的時候,懷裏的玉簫不經意間掉了出來,輕輕地撿起它,拍掉上麵的塵土,看見了遠處忽隱忽暗的燈火,放下手中的燈籠,兩邊的袖口被肆意的風吹進來,白色的衣衫,在黑夜的籠罩下也漸漸隱入了黑色,頹敗的花朵席卷而來,一如當年那個寂寞的晚上,額娘擋在自己身前,一劍刺穿了額娘的身體,額娘倒了下去,她說,寄瑤,我們要好好幸福地在一起,天上的雲朵帶走了額娘的笑容,可是額娘,寄瑤會永生記得那些傷口背後的仇恨,落寞的月光灑下來,寄瑤拿著玉簫,吟唱著那些靈魂深處,反反複複不知疲倦的歌謠……
風,大片大片肆意地吹著,袖口張揚地飄了起來,花兒滲進那些頹敗的傷口裏,永生變成毒藥。那一晚殘月,還孤獨地看著這塵世裏寂寞而哀愁的人們,哀愁地歎息……
那首歌謠,穿越過多少寂靜的年華,留下幸福,還是過往,變成了迷離安靜的回憶,我們隻記得彼此,隻需要一個祝福,就已經足夠,動蕩的宮闈裏,有一首歌在這裏流轉,成殤,那些陰冷的霧氣裏還是透著不曾消散的仇恨,千年不變,呼吸著這樣的天氣,是一種幸福,還是什麼。
短暫的瞬間,看見了永恒。玄燁微微抬眸看見了她,穿著一件純白的袍子,在喧囂的元夕之夜獨有一份寧靜,袖口飛舞起來,花兒隨風飄蕩,吹著一支哀傷落寞的曲子,在眾人狂歡的氣氛中,悄然地訴起,那些孤寂。
他知道這個人,就隻有,寄瑤。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寶馬雕車香滿路,鳳蕭聲動,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
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在這個沒有人情味冷漠的宮廷裏,她,便是那個唯一能陪自己走下去的人。
寄瑤感到這樣的夜色,心裏湧上大片大片的冰涼,提起燈,走回宮裏,自己從來不讓宮女跟著,就這樣一個人行走,挺好。
回到宮裏,平兒和秀兒為自己倒茶,清瀾則像一個姐姐那樣為自己披上外衣,心裏感到很溫暖,也很幸福,隻是自己知道這種幸福的時光不會太久遠,因為,寄瑤,你終究不會幸福的,
寄瑤,你終究要成為一個壞人,你別無選擇。
自己總是在心裏默默地對自己說,然後自己對著鏡子裏的自己笑。
好像被逼到一個死角,沒有未來也沒有結束。
就是這樣一個奇怪的故事,挺好。
平兒說:“主子,之前樺妃娘娘讓人來宣主子去暢音閣聽戲,正好主子不在,奴才就擅自回話讓她們先等等。”
“我不去。”
“可是樺妃娘娘說,今晚的元夕宴會上每位妃子都要去暢音閣聽戲,還請主子擺駕。”
“好。”乘著肩輿去了宮裏妃子們聽戲的暢音閣,玄燁確實對自己很關懷,派人給自己準備了嬪以上才有的肩輿。過去的時候看見抒蝶,靖荷她們都在,相互寒暄了幾句,就坐下了,自己從來不聽這種戲詞,猶自覺得無趣,於是,叫平兒下去給自己砌壺茶去,碰到吟苑在那邊說:“呀,看個戲還那麼高貴,樺妃娘娘都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