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你安靜地對我笑,是站在我左邊,以及那些卑微的美好,像是冬天裏的霧氣突然散開來,心還是會疼。
你的另一邊一直都看不見,你的樣子。
陽光落在我手心裏。
那是我再次睜開了眼睛,於是看見了你,你坐在我身邊,你對我說,現在我們不用再等了。
她身上裹著素色的銀袍,他帶著她走,他隻是這樣看著她,像是要把她看到心裏去,她感覺是在夢裏。
夢裏有許多祥和的花朵靜靜盛開著,他寂寞地握著她的手。
我是那樣地記得你。
直到後來她聽見街市吵吵鬧鬧的聲音,感覺如此熟悉,榕樹下的氣息漸漸彌散開來,這是簡單的凡人生活。
綺閣靠在他的臂彎裏,感受他清透的眼神,竟然一滴滴淚滴落下來,她說,對不起。溯。
他說,沒事。
她知道他喜歡她這樣叫他,溯,溯。
他一滴滴地拂去她臉上的淚水,他說,沒事了,沒事了。
她再次想起她在大殿之中死去的時候,玄燁在自己麵前,聽著自己彈琴,指尖每有撩動,絲絲縷縷的音律彌散開來。
她攤開寂寞的白色手掌,上麵沾滿了黑色的血液,她匍匐在地,她開始對他笑,她漸漸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隻覺得安靜。
時間一下子失去旋律。
她一直都幻化出寄瑤的樣子,是她一直在騙他。她在騙他。
她在那一刻腦子裏一下子空白的,她知道她會一直靜靜死去。有語焉不詳的葉子落下來,零落的,她在自己快要死去的那一刻想要告訴玄燁,她不是寄瑤,她不要當寄瑤。她是綺閣呀,她是一直愛你的那個人呢,她不想當替身,你知道麼。
他隻是默不作聲,看著她滑落在地上,所以她最後什麼也沒有說。
她不知道她是怎樣地活到現在。
她起身問他,她說,你是怎麼救得我。
他說,這重要嗎。
他們又陷入沉默中,隻是覺得很多事都回不到從前了,我們之間長滿了長長的荊棘的溝壑,即使彼此都想快樂地拉近。
她一下子覺得一場浮華背後遺失了很多美好。
隻是它們都將成為注定的。她知道的。
比如從一開始就知道,你不會愛我,可是我寧願相信你會。於是默默地騙自己。
比如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她是愛著玄燁的,可是他也默默地騙自己。
我們一直在這片矛盾的荊棘之中生存。
不過是三四年的光景。
他未要自己給他任何承諾,他一直都是如此仁慈地對自己。
他說,其實是靖荷救了你。
靖荷?
是的。
他轉過身去,默默地用低沉的聲音說,她說不想看見我難過,她說總以為自己以前足夠堅強地可以放下,其實隻是欺騙自己,她在最後幾天裏想通了很多事,她說她知道自己要的到底是什麼。你垂死地躺在坤寧宮裏,暈厥不醒,她偷偷地放我進去救了你,而後就安排我們逃出宮去,隻是對外說皇後娘娘病逝了,她說,這樣而言對我們三個人都是最好的結局。
她淡定地看著周圍四季的景色而去,輾轉反側,模糊氤氳的陽光落在她手心裏,她想說,玄燁怎麼說,後來。
隻是後來這句話還沒到嘴邊就咽了下去。
正如靖荷所說,這對他們三個人來說已是最好的結局,並且不該再去奢望什麼。
她靜靜地看著他的左邊,她說,可是大阿哥呢。
她會意地看著他的眼神裏一下子被觸動了,她便知道她又開始提及了一些他無法做到的事。
他說,大阿哥暫時被宜妃撫養了,你不必太擔心了。
她並未再言語。
那是左邊對我快樂溫柔地笑著的你,在另一邊一定是難以言狀的愛著自己的痛苦。
靜靜地看著窗外去,一邊無盡的曠野,青山和荒涼的追逐。
你在左邊給予我溫暖的愛,溫情,都在那些貼心的流浪的日子裏,被我默默傷害。
我們的感情就這樣慢慢冷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