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風吹拂帶著些血的腥味,似乎有人在嘶喊著,刀劍相撞的尖銳響聲瓜刺著她的耳膜生疼。
這是哪兒?
她茫然地抬頭,還未待她看清,一潑溫熱的液體便灑向她的臉頰。
她愣愣地抬手往臉上一抹,再往手上看去——
那是鮮紅的血!
她顫抖著抬頭,這是一偏荒涼的土地,蓬斷草枯;而身畔不遠處不以數計著著冰冷鎧甲的人互相廝殺著。
這是人間的刹羅場!
而血是這世間僅剩的顏色!
她顫抖著向前跑去,卻腳一軟一個踉蹌摔倒在滿是血垢的塵土中。
她掙紮著爬起,又倒下,直到再也沒有力氣。
她……是要死了嗎?
意識又漸漸潰散,耳畔的廝殺聲也越來越弱……
正當她快要陷入沉睡時,一個輕柔溫婉的聲音緩緩響起:
"小宛,當你君臨天下之日,便是你我重見之時。"
娘……娘親?是你嗎?為什麼要離開我……
"會再見的……"
為什麼拋下我一個人……
"會再見的……"
那聲音越來越弱,漸漸變成如風般輕輕的歎息。
娘親!
她掙紮著睜開雙眸,刹那間對上一雙幽暗冷寂似深淵般的瞳孔,心中猛地一驚,然後沉沉地失去了意識。
————————我——是——分——割——線——————————
宛丘緩緩睜開雙眸,望著略顯陳舊的房梁怔了很久,然後閉上眼,輕輕歎了一息。
又做那個夢了呢……
宛丘坐起,小小的身子蜷縮成團,雙肩忍不住地顫抖。
兩年了……
自爹爹和娘親被兵臨城下的楚國大軍"擄去",已經整整兩年了……
還記得兩年前的那一日,楚國大軍屠城,娘親把她藏在破損的戰車裏才逃過了楚國士兵的搜捕。
而她再醒來時,已是一日之後,原來是一個好心的老婦人將她救起。
而楚軍不知何因卻在這一戰後答應退兵,可是自己卻在一夕間失去了爹娘,成了一介孤女。
老婦人見她十分可憐,便收留了她。待戰事平息後,在建安城內租了個小鋪子開了家醫館維持生計。
而自那時起自己就反反複複地做著這個夢,日複一日。
可不論如何,自己才十一歲,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深吸了一口氣,宛丘從榻上起身,打了一個哈欠,然後簡單地洗漱了一番,換上一身青色的短麻衣,挽了挽袖子,對著銅鏡呲牙一笑,自我感覺很好地點了點頭,於是推開簡陋的木門走進院子裏。
正當她反身關好木門時,一道溫和而蒼渾的女聲響起,自有一番安撫人心的力量:
"早呀,小宛。"
宛丘聞聲轉頭,原是一位年已古稀的老婦人。
"玉嬸早。"宛丘笑著問候,然後走了過去。
待宛丘走近時才發現原來玉嬸正在打理著藥圃裏的植株。
宛丘好奇地向前廳張望,發現店鋪並沒有開張。
"玉嬸,今天不開館嗎?"
玉嬸一笑:"你前些日子不是總說要跟著我去采藥嗎,我瞧今天日頭正好,不如我帶你上朝寒山去覓些藥草,順便遊覽一番吧。"
宛丘聞言欣喜地問:"真的?"
玉嬸微笑著頷了頷首。
宛丘笑得眉眼幾乎彎成了月牙:"太好了!我馬上去準備行裝!"
然後撒腿往前廳跑去。
玉嬸望著宛丘歡快的背影,不由會心一笑,然後怔住,沉默良久,輕歎一息。
這孩子……罷了,自己就盡所能多陪她些時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