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盛夏原本纖細的手指緩緩的攥緊,喬胤的話令她結了疤的傷口再度被挖了出來,雖然那些記憶不怎麼深刻了,可她永遠無法忘記自己在醫院清醒過來的情景。
“如果你想聽實話,我實在是記不清楚了,那天發生過的事情我腦海裏隻剩下了零碎的片段,隻是當我從醫院裏醒來的時候,我的十個手指甲被人生生拔斷,肋骨斷了三根,差一點就要紮破肺再也清醒不過來,頭上被重砸出血――醫生推斷說,我曾經還被活埋過。”林盛夏深吸了一口氣,終於將掩埋在腦海裏的記憶開口說了出來。
這原本應該是極為慘烈的,可偏偏林盛夏卻是用這麼輕描淡寫的語調開口,聽的長安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涼氣,眼神裏遍布著驚駭!
喬胤似乎也沒有想到會從林盛夏的口中聽到這樣的答案,怔愣了片刻。
林盛夏與喬胤臨出門的時候,驀然的聽到誦讀心經的聲音,或許是因為這趟行程太過凶險,喬胤並不打算帶著長安一同前往。
長安也不多說什麼,隻是安靜的坐在沙發上慢慢的誦讀著置於膝蓋上的經文,柔柔的眼神落於喬胤的背後,溫順的像是隻吃飽饜足的小貓咪似的。
從長安的身上,林盛夏真正的體會到了什麼叫做你走,我不去送你,你來,我冒著風雨也要去接你的含義。
“我很喜歡長安,她的眼神很幹淨,喬先生好像將她保護的很好。”佇立在高級房車後的保鏢安靜的將車門拉開,各個臉上肅穆安靜,布滿戾氣。
林盛夏望著坐在自己對麵的喬胤,淺聲的開口。
“其實,她值得更好的。”喬胤有些慵懶的倚靠在真皮座椅上,將手中的文件遞給坐在對麵的林盛夏。
林盛夏不在多言,隻是接過那藍皮的文件用著最快的速度細細琢磨著上麵的每條內容,越看卻越是心驚,這上麵逐字逐句全都是顧澤愷與喬胤的底線。
她默默的記在心裏,以防在談判的時候因為不懂規矩而誤事。
而喬胤將旁邊的小冰箱打開,從裏麵取出一瓶之前顧澤愷存放在裏麵的拉菲,紅酒與高腳杯碰撞的聲音融合在一起,稍稍消弭了對於未知情勢的緊繃。
林盛夏卻隻是麵沉如水的謹記著藍皮文件內的每條內容,烏黑的發鬆軟的垂落在臉頰的兩側,隨後蔓延至乳白色的披肩之上,小巧耳垂上的兩點白色珍珠耳飾將她恬靜的氣質表露無疑。
喬胤單手執著高腳杯,慢慢的品味著紅酒入侵味蕾時的恣意,眼神卻是落在林盛夏身上的。
如果說女人本身是一本書的話,那林盛夏便是那種晦澀難懂的原文百科,她不開口,沒人可以猜出她的心思。
喬胤還記得當初顧澤愷對自己說過的這句話,現在看來果然不假!
在聽到自己丈夫為了救別的女人身陷險境非但沒有生氣痛哭,反而隻是冷靜的要求跟隨自己一起將顧救出來,這份氣魄不是哪個女人都有的!
片刻,林盛夏闔上文件夾,重新將東西交還給了喬胤。
卻見喬胤將那薄薄一張紙從文件夾內取了出來,隨後用著打火機焚燒起邊角,很快火光蔓延剛才還是完整的一張紙些許時間不到便燒成了灰燼。
“你記東西很快。”喬胤薄唇微啟,冷聲說道。
“習慣了。”林盛夏將自己的視線落在外麵,麵色沉靜如水,白肌黑裙,無比素淨,那股子疏離的味道卻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
喬胤又倒了杯紅酒遞給林盛夏,原本他還擔心等下見到的畫麵會嚇到林盛夏,看來那是自己多慮了。
那紅色的液體散發著濃鬱的香味,林盛夏的沉黑色的瞳孔內映出倒影,纖細修長的是玉指從喬胤的手中接過,淺聲道了謝。
玻璃杯沿落在淡色的櫻唇上,將酒紅色的液體送入到口腔內,滑潤的口感瞬間彌漫過味蕾,滑入到喉嚨內。
她的視線落在窗外,蔓延數公尺的山巒之上到處都是枝幹茂密的樹木,相互並排緊挨著,林盛夏的心髒微微緊縮起來。
“山有木兮木有枝――”輕柔的,將這句念了出來。
喬胤沒聽清楚她在說什麼,隻是挑眉望著這個表情淡淡,甚至可以說平靜的沒什麼波瀾的女子臉上,很難想象從她的身上曾經發生過多麼可怕的事情。
陽光細碎的滑落進車窗內,就這樣安靜的灑落在那張姣美動人的臉龐之上。
車窗緩緩的被她打開,涼爽的風撩起她的長發,溫柔的拂落在身後的披肩之上,林盛夏迎著陽光看去,她不知道前麵等待著自己的是什麼,可她卻突然愛上了這一刻的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