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盛夏的身體還倚靠著顧澤愷結實的胸膛,她能夠清楚的感受到這個中年男人心底裏的苦楚,卻見他再度點燃了一根廉價的煙草湊到唇邊,手指哆哆嗦嗦的,像是在壓抑著什麼。
中年男人像是也感覺到自己的手指不受控製,趕忙從口袋裏想要掏出什麼,白色的藥瓶從他的褲口袋裏滾落了出來,細碎的聲響過後那藥瓶滾落在了林盛夏的高跟鞋前。
她半蹲下身體將那藥瓶撿了起來,卻在看清楚上麵字跡的時候手指一頓,她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啡,癌症三期止痛劑。
向前走了兩步將藥瓶放在了桌麵上,推到了中年男人的麵前,他也沒有什麼猶豫,從裏麵掏出一顆扔進了嘴裏,就著桌麵上的湯喝了下去。
“肝癌,晚期。”沒等林盛夏開口問,中年男人自己倒先說了,如果不是因為患了這病,他也不會決意的要實施自己的報複計劃,畢竟當年考上師範選擇化學專業並不是為了日後要報複社會的。
林盛夏沉默了,雖然從開始見到中年男人蠟黃的臉與他一直用手頂著肝髒位置的動作就能夠猜測到他的身體有問題,但聽他這麼說,心裏莫名的有些沉重。
“我知道自己的大限快到了,所以決心同歸於盡,本來我是想要寄自製炸藥的,反正你們愷夏的保安部分形同虛設,我說我是快遞就讓我上去了!”
“那些潑油漆的報紙還有被切了頭的雞都是你送來的?”顧澤愷的聲音重如磐石,極為低沉,自從那隻斷頭的雞被送來的當天就發生了高空拋擲硫酸瓶的案件,時間也相當的吻合。
“不錯都是我送的!你應該慶幸我改變了主意,不然你早就死了!被炸的粉身碎骨死狀奇慘無比!”中年男人的麵部猙獰,沾染著鮮血的頰邊更顯可怖。
“理由!想我死的理由!”顧澤愷簡單明了的開口,空氣中流淌著一種惶惶不安的冷意,甚至壓住了審訊室內中央空調送來的熱風。
“想你死的理由?你竟然連我想你死的理由都不知道!你們這些人到底視人命為什麼?草芥嗎?你不是想要一個理由麼?好……給你!就因為你害了我的女兒!”
中年男人憤怒的用雙拳砸著桌麵!發出劇烈砰砰的聲音!雙目大睜,眼珠好似都要蹦出來似的,就這樣死死的盯著顧澤愷的臉!
“你說他害了你的女兒?難道你的女兒是蘇暖嗎?”林盛夏沒來由的說了這麼一句,房間內陡然間陷入了寂靜……
中年男人用著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林盛夏,隨後冷冷的笑了起來。
“蘇暖是誰?難道顧澤愷還害了別人的女兒?”中年男人的眼底泛著淒涼與嘲諷,眼神卻死死的盯著顧澤愷,那種憤怒與恨意是做不了假的,可即便是這樣顧澤愷對這個男人卻依舊沒有印象。
林盛夏沒有再開口說話,剛才說出蘇暖的名字完全是出於下意識的,她知道蘇暖是被收養的,若是眼前這個中年男人真的是為她來報仇的,那麼這出戲碼還真的應正了那句冤冤相報何時了的古語!
“不過那也跟我沒關係了!”中年男人抖了抖手中的手銬,他自己都自顧不暇了,還替別人家操什麼心?
“既然你恨得是我,為什麼不衝著我來?”
顧澤愷涔薄的唇角繃緊成一個奇怪的弧度,剛毅的五官籠罩層冰霜,顧太太在他可以照顧到的安全範圍之內暫時不用擔心,而他還有些事情要跟這個男人弄清楚。
中年男人深深的凝視著站在自己麵前的顧澤愷,他曾經遠遠的見過他一次,深色的西裝將他整個人的冷肅表露清晰,這樣的男人隻能夠用天之驕子來形容,本來兩個家庭的生活軌跡是絕對不會牽扯上分毫的,可顧澤愷做出的事情卻生生的掐斷了他生活的希望。
他應該去死!必須去死!
這本來是中年男人最開始的想法,可是後來他卻發現,死亡卻不是報複的最好手段!
“你不是愛她嗎?那我就毀了她,讓你麵對著一張扭曲的臉過完這輩子!不過我沒想到你竟然癡情的幫你老婆擋下來了,那硫酸的腐蝕性可是我經過精心調配過的,試驗了無數次終於派上了用場!”
審訊室內四周的監控設備亮著紅燈,自然是將他們的一言一行都記錄下來。
“所以你之前幾次犯案不過隻是為了給自己預演?你知道你傷害了多少人嗎?”林盛夏下意識的開口,胸口感覺到沉悶的窒息,她根本就不能夠理解這樣的報複行為,在她的意識裏冤有頭債有主,就算是要報複也不能夠傷及無辜,至少這是她的底線。
中年男人沒有說話,快要燃盡的煙頭灼熱著,廉價的香煙味道其實並不好聞,好在審訊室裏還有對流的風,多少能夠讓林盛夏緩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