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全新的卸妝水拆開,倒在化妝棉上,那小小一塊柔軟在男人寬闊的大掌內顯得尤為不倫不類,動作僵硬的在她臉上輕柔擦拭,尤其是眼睛的部分,唐淮南仔細的處理著。
直到記憶裏那張素淨柔嫩的臉再度呈現在他眼前,唐淮南莫名的長舒了口氣,從見麵到現在,橘生都以著一種他完全陌生的狀態麵對自己,有瞬間他甚至懷疑眼前的這個女人真的還是自己記憶裏曾經那個柔弱膽怯的薑橘生嗎?
她變得成熟了,就算是再校慶時站在幾萬學生的麵前也絲毫不怯場,有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自信令她原本就美麗的五官更顯迷人。她的愛憎是那樣分明,不像是以前不喜歡也會努力迎合討好。唐淮南的手隔著化妝棉貼在她臉頰上,心底的某一處湧起股陌生的疼痛感,澀澀的,他很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在麵對著現如今這個堅強獨立的薑橘生時,他竟有些不知所措。
橘生,現如今對他來說已經變得熟悉又陌生。
將垃圾整理好扔進路邊垃圾桶內,唐淮南重新發動車子向著酒店的方向駛去,他深沉的眼底有著愧疚,還摻雜著些不知名的情緒。
開車來到她所住的五星級酒店,薑橘生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唐淮南也不忍叫醒她,索性彎腰將她從副駕駛座上抱在懷裏,向著之前在她包裏找出來的房卡上的房間號樓層走去,此時已近深夜,酒店內的人並不多,他邁著沉穩的步子,終是來到房間門口。
刷卡後房門打開,蝴蝶似的小小身影翩然飛來,在見到懷裏摟抱著媽媽的高大男人時停下了腳步,隨後臉上的表情很戲劇化的變了,一掃之前薑橘生沒回來時的焦慮,甜甜的笑著,甚至可以稱得上是興高采烈的喊了句爸爸。
如果薑橘生還醒著的話一定會覺得這是個很奇特的現象,因著曦曦在國外一直待在家裏的關係,她的性格是很怕生的,更不要提主動去跟人打招呼這件事情了。
唐淮南無聲做了個噓的口型,先是將薑橘生放在了柔軟大床上,進洗手間找了條毛巾幫她擦了把臉後這才坐進了沙發裏,將曦曦擁入懷中。
他的曦曦,就像是小天使一樣的可愛,一雙大眼睛看著自己,幹淨的讓他不忍直視。
過去的種種就像是播放電影似的浮現在他的眼前,自己所做的那些齷齪卑劣的事,有朝一日會不會被曦曦知道?他曾經那樣的對待過他們母女,為了另外的一個女人,如果曦曦真的知道了,她……還會願意像是現在這樣的貼近自己嗎?
此時的曦曦乖巧的坐在唐淮南的大腿上,身上帶著甜甜的牛奶香,五官輪廓繼承了他同橘生的所有優點,黑而長密的睫毛忽閃忽閃的,說不出的可愛動人。看著健康的女兒,唐淮南的恐懼與擔憂稍微消弭了些許,摟抱著她,額頭抵著曦曦的,兩個人總歸是父女,難言的和諧在兩人之中湧動著。
“記得我們之間的小秘密嗎?晨曦?”唐淮南輕聲的說著,小曦曦現在的中文名字叫做薑晨曦,而英文名字叫做Cindy。
小曦曦擺弄著手指頭拚命的點點頭,嘴巴紅潤潤的,模樣可愛動人,見女兒這副模樣,唐淮南軟到了心裏,卻又說不出的難過。
如果他早知道會有今日,又何必當初那樣絕情狠心?
“洗澡澡……想洗澡澡……”曦曦突然揪住他的襯衫,小聲的開口,一連還打了好幾個哈欠。
唐淮南無奈的笑笑,將小曦曦扛上肩頭,向著浴室的方向走去。
很快從裏麵便傳來了嬉鬧的聲音,時高時低的,而躺在床上的薑橘生,依舊安靜的沉睡著……
――我可是好心好意的來看你的,聽說你生了個女孩對嗎?隻可惜繼承家業還是男孩子比較靠譜一些!
――薑橘生啊薑橘生,你要是有林盛夏萬分之一的手段,我都會覺得這場遊戲很有意思!隻可惜,你連當我對手的資格都沒有!
――你……太弱了!
薑橘生醒來的時候,頭疼欲裂,輕撫著頭睜開眼睛,不知是不是喝醉的關係,竟又做起了那時的夢。
她在國外生活作息是很規律的,也極少喝酒,就算是喝也不會到醉的程度,更不要提宿醉之類的事情了。
外麵的天還沒放亮,薑橘生隱約覺得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隻是大腦混沌,一時間也想不清什麼。
身旁的小曦曦睡得香甜,還帶著沐浴液的牛奶香味,親昵的在女兒額頭落下吻,小心的不吵醒她,順手掖了掖薄被。當年離開T市回到美國,早已經沒有了最初留學時的輕鬆,作為一個單親媽媽需要顧慮的實在太多,理想與現實的距離令她吃盡了苦頭。當初被爸爸保護的有多好,現如今就有多痛。在美國,她曾經受到過歧視,但也在苦難裏也學會了成長,不得不說是因禍得福。
薑橘生還記得最難熬的一次是她發燒到四十度,那時候曦曦剛剛學會走路沒多久,她又無助又痛苦,躺在床上無力的流著淚,難受的動一動都成了折磨。猶記得那夜月光特別皎潔,身體灼熱神智卻異常的清醒,脖頸上涼涼的彈殼在鎖骨邊滑動,寂靜的夜裏淺促的呼吸都帶著悲傷,回到美國後所承受的委屈與獨自照顧曦曦的壓力在那瞬間爆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