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以寧看著莫名出現在自家套房內的男人,這還是自從上次爭執過後的第一次見麵,她不知該說些什麼,也不知他來到底想幹什麼,端著杯水一飲而盡讓自己能夠冷靜些許,手臂上的傷口已經全都結痂,除了不好看外也不疼了,可那些結痂就像是時時刻刻在提醒著自己似的,令葉以寧無法釋懷。
“怎麼?受點小傷就跟我鬧脾氣了?玩失蹤?幼稚!”沈晟勳依舊是冷嘲熱諷的調子,不過也是直到此時,葉以寧終究有了真實感,原來此時坐在自家客廳裏的這個男人,還真的就是那個三四年沒出過別墅的沈晟勳,平日裏不管他家人如何威逼利誘都沒辦法讓他踏出一步,就連過年這樣的重要日子都是他獨自在別墅裏度過,可偏偏就是這個男人,竟然出別墅了?
“哦。”不知道該說什麼,索性就用個哦字來替代,葉以寧隨意將水杯放在茶幾上,反觀沈晟勳不敢置信她就用這麼一個字來敷衍自己,向前推了下輪椅,卻又在行動有局限性的套間裏撞了手肘,一陣陣的疼麻傳來。
桌子家具都是有棱有角的,沈晟勳到哪裏都會不小心磕到碰到什麼地方,到最後他哪裏也不動了,隻是用著困獸般的眼神怒視著坐在沙發上的葉以寧,她看不到自己磕到碰到了?她眼瞎嗎?
“哦什麼哦!你啞巴了?”沈晟勳坐在輪椅內,左右的打量著房間內擺設,如同他所想的一樣,這裏沒有一張她家人的照片。
葉以寧站起身來剛想要說話,門口卻再度傳來敲門聲,隻是這次禮貌客氣了很多,她抿了下唇向著門口走去,隻見常年跟在沈晟勳爺爺身邊的勤務兵手裏提著一大袋藥瓶遞給她。
就連沈爺爺都被驚動了嗎?沈晟勳到底有沒有考慮過別人的感受?這樣的想著,葉以寧心裏的怒火騰的冒了出來,轉過身看著依舊如同大爺般坐在那的男人,將剛才自己用過的杯子重新倒滿了水,一聲不吭的遞給他。
然後,將手中的塑料袋解開,把沈晟勳常吃的藥按順序排列在茶幾上,一瓶瓶的擰開,倒在掌心內,很快就滿了,可他吃的藥卻還沒倒完。
“吃藥。”大大小小的藥丸被攤開在沈晟勳麵前,他卻像是早已經習慣了似的,麵不改色的倒進了口中,就著口水,吞了進去。
“張嘴。”葉以寧看向他微眯起了眼睛,沈晟勳難得配合的張開了嘴,裏麵空空的什麼都沒有。
“把舌頭抬起來。”這次話音落下後,兩個人大眼對著小眼的,沈晟勳的嘴動了下,葉以寧很有耐心,她倒是要看看等到藥丸的糖衣都融化了後,他還怎麼壓得住那苦味!
最先敗下陣來的果真是沈晟勳,糖衣融化之後那種西藥的苦澀味道濃鬱的蔓延出來,壓都壓不住,他終究還是將那些藥丸從舌頭下移了出來吞了下去,這次是實打實的吞咽進去,而葉以寧麵不改色的看完這幕,將第二批藥遞入到他涔薄的唇邊。
沈晟勳心裏很煩躁,每天把藥當飯吃的生活他過夠了,張開嘴將藥吞進去,泄憤似的咬住了葉以寧細細的手指,有些用力,令葉以寧感覺到了疼,他的情緒很不穩定,跟這些年吃藥也有不少的關係。
隻是當她對上那雙困獸般不安的眼神時,盡管隻是在沈晟勳的眼底稍縱即逝,卻還是令葉以寧有些心軟……
這個男人從雲端墜落時心裏定是不好受的,更何況是這樣人中翹楚的天之驕子,幾年的逃避與徘徊並沒有將他骨子裏的驕傲磨平,反倒是因為如此令他更不滿現實裏的自己,脾氣越來越壞,以至於就連最親近的人都不敢隨便靠近,這個叫做沈晟勳的男人……越來越像是刺蝟了。
“我讓小陳回去了,想必爺爺那邊也離不開人,今晚你就睡在這裏好了,我給別墅那邊打個電話。”葉以寧說著挑眉示意他張嘴,將手指從沈晟勳的口中解救了出來,拿起手機向著陽台走去,背影淹沒在兩排剛洗好的衣物後麵。
沈晟勳順手將電視打開,恰好葉以寧的父親葉德昌正接受著中央台記者的專訪,西裝筆挺表情肅冷,身為國內最知名的心理學教授,葉德昌一貫都是以嚴肅的專業形象示人。主持人剛剛提問完心理學上的一些問題,轉而又問起了葉德昌的家庭,他麵色沉冷似乎想要拒絕回應,沉默了片刻之後,卻隻回應了一句自己的女兒在當年的那場非典當中是第一批病逝的醫護工作者。
他原本置於輪椅扶手上的手倏然攥緊,漆深的瞳孔內劃過暗痛,卻極為敏感的捕捉到一抹由陽台那邊投射過來的視線。
葉以寧剛剛打完電話,眼神落在電視上,麵無表情臉色卻有些蒼白,沉默的走進來,從沈晟勳的手裏接過電視遙控器,啪的一聲關上電視。
“我熬了牛肉湯,給你盛一碗。”淡淡扔下這句話,她轉身向著廚房走去,或許是在壓抑著什麼,肩膀僵硬的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