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芷月一看見老夫人打量她,心裏就狠狠地一跳。
早就知道老夫人不是那麼好應付的,難道是看出了什麼破綻?
不過,事已至此,萬芷月也絕對不會打退堂鼓,立刻說道:“陶紫清,你別以為你花言巧語就能逃得過去!要知道咱們老夫人可是最英明公正的,你騙得過別人,可騙不了老夫人!”
這一頂高帽子送給老夫人,老夫人就不會認為是她設計的吧?有勇氣做賊喊做賊事情的人畢竟還是少數。
老夫人心裏冷哼,萬芷月這麼急赤白臉地開口,反而更加深了老夫人的懷疑。
既然說老夫人英明,那老夫人就更要對得起這個誇獎了。
老夫人說道:“嗯,紫清說的也有道理,春柳說的不過是碧桃隨口說的一句話,那糕點也算不得什麼證據。”
萬芷月頓時一頭黑線。她手裏最驕傲的兩個證人證據已經被老夫人輕輕一句話揭過去了。
萬芷月硬了硬頭皮,勉強讓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更恭順些,說道:“娘,那三姨娘剛剛小產,已經哭昏過去幾次了,媳婦看著實在是可憐。娘可一定要給她一個公道。”
老夫人不滿地蹙起了眉頭,萬芷月這話說得雖然柔軟,其實是綿裏藏針。這個時候挑起三姨娘的反應,不就是想博取大家的同情心嗎?何況大家都知道萬芷月已經認定陶紫清是凶手,那這話的意思就是逼迫老夫人要當堂懲治了陶紫清了?
公道?剛才不是萬芷月口口聲聲要給三姨娘一個交待嗎?怎麼現在又脅迫起老夫人來了?難道老夫人這樣是要偏袒陶紫清,是要“不公道”嗎?
萬芷月這話可造次了。
老夫人有點兒左右為難,一是如今手頭的證人和證據還絕對無法給陶紫清定罪;二是以老夫人自己心裏對陶紫清的了解,陶紫清絕不像是能做出這種蠢事的人。
注意,老夫人並不是認為陶紫清對三姨娘沒有嫉恨等私人情感,而是老夫人認為,這件事辦得太愚蠢了,實在不像是陶紫清的風格。
但是要是不給個說法也不行,那邊萬芷月搖搖晃晃地好像身子很不舒服,但是還強撐著聽審,分明就是要看看老夫人如何處置陶紫清。
老夫人想起了身邊的兒子。
側臉去看,一直沉默不語的寧風揚,隻是看著陶紫清,一雙黑亮的眼睛卻像是蒙上了一層朦朧的影子,目光有些迷離。
老夫人心裏歎氣,這孩子,怎麼這個時候犯起花癡來了。
真是沒見過世麵。
其實寧風揚並不是在沉醉於陶紫清的美貌,而是在上下打量陶紫清的神情和話語,似乎想刺探到什麼秘密。
這樣鎮定,這樣從容,如果三姨娘小產的事情真的是她做的,那麼這個女人可不簡單。
如果不是她做的,那這份鎮定自若也是難得的。
這個陶紫清,似乎總是在無意中流露出讓他覺得新鮮的一麵。
寧風揚已經從聽到三姨娘小產消息那最初的震怒,轉化為現在的冷靜。
作為一個準父親,他比任何人都憤怒。
這種感情是本能的,是自然的,不像老夫人的煩惱和萬芷月的有所企圖,寧風揚隻是單純的作為一個父親而感到憤怒和惱恨。
不管那個加害他孩子的人是誰,寧風揚都不會放過她。
但是寧風揚畢竟不是一個感情用事的人,他更不會僅憑萬芷月的話就斷定陶紫清就是凶手。
他要的是證據,是確鑿的證據。
可是萬芷月說的那些話,自以為很天衣無縫,其實有很多的破綻,多得連三歲小孩子都騙不過。
比如,萬芷月不是一直病著嗎?怎麼會對下午發生在三姨娘和陶紫清身上的事那麼清楚?如果是真病,哪有這麼多心思去管這些事情?如果是裝病,那萬芷月這樣做是為什麼呢?
而且萬芷月來的時候明顯準備的非常充分,正好出現的證人春柳,春柳那完美的證詞,還有萬芷月提到的糕點。
這些事情,太巧合了。巧合得讓人不得不懷疑。
成日裏和春柳說話的丫環婆子那麼多,為什麼春柳會單單對碧桃的話記得那麼清楚?
萬芷月那麼清楚陶紫清給三姨娘送了什麼東西,是三姨娘身邊有萬芷月的人,還是萬芷月存心打探?
不管怎麼樣,萬芷月對這件事情知道的太多了。
寧風揚想到這裏不免覺得一陣心寒。
他並不喜歡萬芷月,但是也不是特別討厭,萬家不過是要一個晉陽侯夫人的位子,他把這個位子給了萬芷月。但是其他的,對寧風揚來說,萬芷月其實就是一個路人甲。
但是今天,他敏銳地察覺到,這個路人甲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