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軒龍繼續說道:“江師兄別了易師,取道南下,一路向家中趕去。那一日來到一處渡口,江師兄與幾人同坐一條渡船過江。船上客滿,船老大正要起錨下漿,忽然自江邊衝來一個大漢,身高體闊,虎背熊腰,口中嚷道:‘老子也要坐船,你且休走!’言語很是凶蠻。那船老大好聲好語,說船上已然沒有空位,請坐別家。但那漢子不依,一步搶入船內,拉住坐於船邊一人,硬是將那人拖了出去,自己則又回到船上,要坐那人的位置。江師兄很是奇怪,這人怎的如此不講道理。旁邊一人說這漢子實是地方一霸,素來欺小淩弱,無惡不作。江師兄聽了,心想須得好好教訓此人。那易師所教的那‘劈空借影’的法術中正有此般作用,自己雖然未曾練全,但此刻也不訪一試。於是暗中掐決,口中喊了聲‘借!’卻見那惡漢本來正要坐下,竟是突然停在半空不動,船上眾人都覺奇怪。江師兄心下更是驚喜,不想易師教的法術居然這般厲害,一試就靈。手中不停,連連施展這神通功夫,讓那惡漢自己抬手連連打了他自己七八個嘴巴。船上眾人此時都已曉得必是有高人暗中懲治,個個拍手稱快。那惡漢打完自己,走出船外,將先前被拖出去的那人請進艙內坐好,又跪在地上磕頭認錯。江師兄雖然初試神通就一舉見功,但難免略有些拿捏不準,便在那時忽然分神,失了些力道。那惡漢察覺不對,豁然跳起,怒喝道:‘哪個在作怪?與我出來較量!’便要動手打人。江師兄一看不好,手中換一法決,喊了一聲‘劈’,一掌隔空擊出。那大漢與江師兄一在船頭、一在船尾,相距兩丈有餘。但這大漢竟似真的被一掌擊中,大叫一聲,身子倒飛出三丈多遠,摔在地上,昏死過去,大半日後方才醒來。江師兄這一動手,船上人都已曉得他便是高人,不由都是敬佩萬分。一路上照顧有嘉,這等後話不提。”一段故事說完,台下一片歡聲雷動,不少人大呼“痛快!”此時一人忽然站起,高聲叫道:“易師神功驚人,天下無雙。二十多天就可以學會這懲治惡人的神通,不如大家都拜了易師修神通罷?”話音方落,四下裏立刻應聲起伏,都嚷著說要拜師。
王軒龍朗聲說道:“小道有一言,想與諸位解說。”眾人聽過江有山與王軒龍說得幾段神通故事,已然將他二人奉為神明,此時連忙靜下聲來,不敢造次。王軒龍繼續說道:“易師功法了得,那是無容置疑。諸位要拜師學藝,也是不難。稍等由我與江師兄為大家引薦,此是宏道美事,易師必不會拒納,諸位大可放心。這神通法術也是人人可修,人人可得。但是卻與先天資質有關,江師兄天賦極佳,故而可以二十天見效,一般人等卻未必能有如此之快,還是需要多下些功夫,四十九日一到,才得見功。”先前那人說道:“王仙師說得不錯!我等小民能拜入易神仙門下已經是幾世修來得福氣,也不貪求那許多,隻消兩三月內能學得一招半式,會一兩神通便可,各位說是也不是?”台下諸人連連點頭附和,有人道要學天眼,又有人說要學那“劈空借影”。另有人在講練了四十九日後學得神通,當如何如何施展。更有人已經在比誰的法術厲害,隻爭個麵紅耳赤,非要論出個我高你低。廣場內便如菜市一般,吵鬧不絕。
梁佑輔聽了,心下不由大是怪異,暗道:“二十多日便可出這等功力,莫不是玩笑嗎?我讀那《鍾呂傳道集》,內說僅僅起手築基便至少要三年時光,其後經年累月,少說也是數十年的苦修。書中隻說大道真一,從不見鼓吹什麼神通法術,尋不著半分騷首耍姿之處。此是記述神仙傳法,當是不會有錯。以呂祖那等天*仙轉世之資,尚且需要辛苦如此,這江有山又豈能與呂祖相比,安能二十日得神通?似他二人這般無休賣弄,與道不合;顯弄神通而引出這許多的妄念與爭執,與德難配。”隻恐怕江有山與王軒龍言過其實,對那易師也是存了幾分疑慮,忍不住長歎一聲,心中忽然想起一事,起身問道:“不知你家易師修的是何門何派?與那正一盟威之主,江西龍虎山天師府的張天師相比如何?”江有山說道:“易師精通百家,又將各派法術融於一爐,可說已然自成一體。便好似方才所說的‘劈空借影’,便是茅山術。隻不過易師為人謙和,不想與當下的各派掌門起爭執,以免墜了他們的名聲,是以至今一直大旗不展,不為人知。易師自號‘真陽先生’,若這位先生強問門派,可稱我等修的是‘真陽道法’。”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至於易師與那天師府張天師的高下之論,小道可說一故事,大家便清楚其中明細。”台下人都道:“仙師快講!”江有山說道:“便在上月,當今聖上召請天師入朝。此事盡人皆知,但那張天師授詔前身在何處,恐怕卻無幾人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