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凡塵執迷假作真(2 / 3)

江有山立於台上,方才依靠自己那不爛之舌,三言兩語解了一危,麵上雖不露顏色,心下卻有些慌張,暗道:“這老頭果然有些能耐,瞧他言語神態,好似真的是個道士,這倒有些棘手。若是再讓他多說下去,將這一樁好事壞了,我等回去如何交代?反正此刻台下這許多人已然被筐住,不如見好就收,改日再作計較!”主意已定,招手喚上一名茶童,小聲交代了幾句,那茶童點了點頭,跑下台去,直出了廣場。王軒龍在一旁見了,心下會意,朗聲說道:“小道平日學藝憊懶,疏於功課,不想竟然種下了禍根,今日墮了師門之威,實是心中有愧!這位老道長能直言不諱,小道心中感激不盡!還望台下諸位今後修習我易師‘真陽道法’之時,還需勤修苦練,莫要如我這般才好。”眼角一撇,向左首打了個眼色。這一眼色做的極是巧妙,若非梁佑輔留心細察,真是不易發覺,隻見左首一個身穿黃衣之人微微點頭,當下便高聲叫道:“王仙師哪裏話來,不過一個小小錯失,被一些嘩眾取寵的無趣之徒抓著不放,無非想訛些名聲罷了。王仙師有天眼的神通,又怎會是假的?我等今後入門,還要多向王仙師請教才是!”此話一出,四下裏紛紛稱是。王軒龍向那穿黃衣之人略一微笑,以示讚許,那人見了立刻麵有得色,四下裏也有兩三人各有回應,或是附和高聲叫好,或是暗地裏向那黃衣人翹起大拇指。梁佑輔看到此處,心下頓時明白無疑,暗道:“原來竟是如此,這兩人在台上講說,其餘幾人則混跡於台下,不時鼓吹叫好。周遭人等不識黑白,一者聽到這等玄奇神通已然心生仰慕;二者為人一番哄捧,自己也不再用心去辯其中真假,依此等上當受騙也不足為奇。這些個齷齪之徒,實是無恥狡詐至極!”

那老道士耳聽這些人狡辯耍賴,僥幸混過了一關,居然也不生氣,捋須道:“道士、道士,修道之士謂也。既然是修道之士,自然當以參悟大道為先,又怎會於人前賣弄什麼神通法術?殊不知‘道為法之基,法為道之顯。’,若內裏無道,又豈來正法?區區一指點首便得‘天眼神通’,短短二十多日可修成‘打人神功’,世間哪裏來這般容易之事?諸位細想自身,便知其中道理。欲求功名者,幼時便開始練字臨摹,苦練三五之年,方才可以讀書寫字。其後作文填賦,更是需要熟背千篇,數載磨練方見規模,正有所謂‘十年寒窗苦讀書,一朝金榜提名時。’;耕種田地者,起早抹黑,麵土背天。春時翻土下種,夏日施肥除草,一年辛苦,到秋季方才見得收成;木工鐵匠,自小便跟隨師父學藝,削木鑄錠,無所不做,無苦不吃,不時還有鋸傷火灼之危,十餘年方才滿師藝成。試問哪行哪業不是‘勤’字出頭,安有坐享其成之事?世間諸般俗務尚且如此,更何況要求那天地至道,又豈是二十餘天便可得的?若真如此,可不是滿大街都是神仙?”這一番話說得鏗鏘有力,梁佑輔聽了不由暗暗叫好,心道:“這位老道長見識非凡,言之有據有理,當是有真修為之人,並非那滿口虛言惑眾之徒可比!”眼望四周,隻見旁人或是微微點頭,或是低首沉思,也有不少一臉迷茫、環顧左右,心下很是歡喜,暗道:“看來這些言語已然奏效,眾人多少有些醒悟。”開口問道:“敢問這位道長,若是我等欲修大道,當從何處著手?”那老道士轉頭望見梁佑輔,微微一笑,說道:“欲修天道,先修人道。那些個*擄掠、假公濟私、雞鳴狗盜、欺善怕惡、口是心非、見難不救、無惡不作之徒,莫要奢望什麼神通法術。人道尚且不成,如何能成仙成聖?修真道者,平日裏當需勤積善德,助人為樂,日久功德緣厚,自然神靈親近,護佑一身。那時自當有人來渡,時得入道。”梁佑輔不由連連點頭,對這老道士欽佩有嘉。

江有山心下大急,暗道:“若是讓這老雜毛再說下去,一場好事便算是毀了!”連連向台下那黃衣人使眼色。那黃衣人略一思索,開口說道:“這老道自己沒什麼神通法術,如何能論神通?所說的又能有幾分是真?大家萬萬不可聽信這老道在此胡說八道,台上的兩位是真神人,有真神通,若是錯過這個機會,今後再想修習法術便難了!”梁佑輔聽得此話,隻氣得七竅生煙,暗想:“你等自己就信口雌黃之輩,居然還倒打一耙,將個是非黑白顛倒,實是不知羞恥!”當下便想出言將這黃衣人底細揭穿,還未開口,忽然隻聽有人道:“這老道說的好像順理成章,但是什麼‘勤積善德,助人為樂’,又是什麼‘日久功德緣厚’,無法可依,我怎知道何時才會有人來渡?我寧可信兩位仙師,四十九日便可出功,可學可盼,好過那長久無期之事。”此話一出,頓時許多人點頭稱是,連說自己也是這般想法。那黃衣人得了這個話頭,立刻高聲附和道:“這位兄台說得不錯,我看這老道八成是畏懼‘真陽道法’的厲害,怕今後被搶了生意,這才來此處搗亂生事,故意說點似是而非、虛無飄渺的話,想以此冒充高人。大家將他轟了出去,莫要讓他耽誤了兩位仙師說法!”話音剛落,便有人受了蠱惑,怒斥那老道士無良,更有人真的要動手趕人,台下混亂一片。江有山與王軒龍立在台上,暗暗冷笑,隻等看這老道士如何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