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影卻早已不見。
離嬰一愣,頓時地上掠起一片飛雲,轉瞬入了毒瘴深處。
毒瘴深處,穆然神識探路,月影般化影前行,那人身形態的幽冷靈力就在中央,她順著蜿蜒的小徑前行,除了七拐八彎,倒沒遇上什麼阻力。封印陣已經解除,這八卦圖般的小徑隻是控製著毒瘴不向外擴散,對她的行動倒沒有影響。
陣法雖然已破,毒瘴的影響卻頗深。穆然行至半路便覺得這毒極為厲害,她謹慎起見,進來時已經禦起戰魂衣抵禦,考慮到自身的傷勢,她沒拚力使用雙重戰衣,隻以土靈戰魂衣抵禦,單那毒氣卻仍然侵入內裏,由肌膚入經脈,漸漸便有四肢痙攣的感覺。
此時進入時含住的一口氣已將用盡,眼見著就要走到中央,毒瘴也濃鬱得讓人睜不開眼。穆然這才將懷中一顆解毒丸拿出吞服下,靈丹一入體內,丹田都起了一絲清涼之感,隨後這股清涼轉入經脈,身體所中之毒立刻被驅散。
穆然暗歎茯葵仙草果然名不虛傳,步子卻是一個虛移,加快速度往中心而去。體內餘毒驅散之後,身體也輕盈了幾分,眼看著神識中那人身形態的東西就要現於眼前。
五十丈、三十丈、十丈!
前方忽然傳來一聲異響。明明發自前方,卻似八方而來。
那聲異響似嘶鳴,似吼叫。聽著像人聲,但你絕不願去相信這是人聲,也絕難以相信怎樣的人才能發出這樣類似獸鳴的聲音,像要衝破灰暗壓抑的雲層,衝出雲霄怒嘯一般。
隨著那聲異響逼來的是濃重的腥氣,似血腥,似毒腥,又帶些屍身腐爛的臭氣。
盡管穆然服用了解毒丸,一個時辰內不懼世間百毒,但聞到這樣的氣息還是忍不住一蹙眉頭,屏息靜氣,向後縱躍一步。
這一步,便退到了三十丈開外。
那嘶鳴仍在繼續,穆然以靈力護持,倒不懼這聲震,隻是未再前進,而是將神識全力逼出,穿透潑墨般濃鬱的毒瘴看向前方。
這一看,她不由緩緩睜大眼。
她看見前方三十長開外,那人身形態的靈力之外,縱橫著絲絲縷縷的靈力,像是一個巨大的蛛網,將人網在其中,而那人身形態的“東西”明顯是會動的,他仰著頭,發出嘶吼……
穆然眉頭狠狠一皺,在看清那是個人的一瞬,便不顧那渾臭的氣味,飛身縱上前去。她這回用盡了全力,一步便到了跟前。
她來到那人的跟前。
隨即,她愣住。
難以描述那是什麼樣的情景,令在仙奴坊那般視人命如玩物草芥般的地方長大的她,都在一瞬間失去言語能力。
那是個男人,容貌、年紀全都看不清楚,因為他周身上下,手腳四肢、腰腹、背脊甚至是頭臉,都紮進了一條條藤蔓般的枝條,那些枝條綠幽幽滴著含毒的靈氣,似在吸取著這人身上的精華,接著絲絲縷縷如同蛛網般輸送出去,這些蛛網的盡頭紮進了地裏土層之下,離得越近的毒沼,毒瘴越是深幽。
男人周身裹著濃鬱的毒霧,但此時離得極近,已不能阻止穆然看清楚他。他有著一雙令人心顫的雙眼,那雙眼底似彙聚了人世間最多的負麵情緒,憤怒、狂暴、嗜血、殺戮、悲慟、歇斯底裏。
男人看見穆然到來,吼聲更加嘶啞,似要扯破喉嚨,將生命化作憤怒的嘶吼,向她發泄而來。
穆然立在這樣的嘶吼和注視裏,一動不動。她隻是盯著他身上的藤蔓,眼底泛起疼痛。那些毒藤乍一看是紮進他身體裏的,細一看卻是從他身體裏長出來的。因為是從身體裏長出來的,所以皮肉向外翻卷,周圍早已腐爛見骨,那些腥臭的腐臭氣息便是由此發出。男人的衣衫早已爛成布縷,露出的皮膚看不見本來顏色,那是泥汙血汙的混合,不知在身體上蓋了幾層,那些腐爛的見骨的傷口裏,毒藤似青筋血脈般遊走,血肉裏生長攪動的聲音聽著瘮人。
這人到底遭遇了什麼?
難以想象,那些毒藤自身體裏發芽,穿透血肉、肌理,刺透皮膚而出的疼痛與恐懼。
他究竟經曆了什麼?又是誰將他困在這裏,以陣法封印,轉化著他的靈力,供養這一方天地的毒氣?
他究竟是什麼人,怎會有這一身濃鬱的毒氣?
穆然腦中一連串的疑問,身後卻忽然傳來離嬰清冷中帶些複雜的聲音。
“毒靈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