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嵐笑容更加幽靜,“許久沒回來了,倒是有些懷念。”
這話等於承認了這裏就是赫連家。穆然一時間心裏滋味怪異,沒想到她竟然此時站在赫連家的地界裏,而且還不是第一次來。但這也顯得更加奇怪,赫連家身為炎國第一的貴族世家,這牆也太好翻了吧?
她回頭看看這和普通人家一樣高矮的院牆,實在想象不出這居然是赫連家的大宅。
“這裏在赫連家,卻也不在赫連家,不過是一處被遺忘的角落。”雲嵐似知道穆然在想什麼,說話間上了廢棄的屋頂,懶洋洋地坐了下來,抬眸望向遠處。
穆然也隨著他上了屋頂,一站定便是一愣。她在下麵站著的時候沒有多大感覺,待到了高處才發現,這處宅院占地極廣,規格竟不比赤子烈那晚的行宮小。但赫連家宅院的格局很奇怪,竟是“回”字型的。這處廢棄的小院隻是最外圍一層,再往裏還有七重宅院,每重之間都有院牆相隔,且一重比一重高踞。坐在這屋頂上,竟看不見那最中央的大宅裏是什麼景象,隻能看見越靠近中央宅院,燈火越是輝煌,而最外麵這一重小院落幾乎不見燈火,即便有也是一燈如豆,淹沒在了內重大宅的燈火光亮裏。
穆然心底忽然生出荒涼來,這樣的大家族,族中子弟皆出一脈,血脈相連,明明是至親至近的血緣,卻好像被什麼東西給隔住。明明就是一家人,卻坐在屋頂上也看不見自己家裏的模樣,一種孤零零的感覺蔓延在心底,就像是一個回家的孩子,被家族親人隔絕在外,隻能盡力在高處仰望遠眺,看見的卻依舊是冷漠。
穆然不由轉頭,去看雲嵐,這個看起來華美妖異的男子,這個當初天賦震驚萬赤城的男子,他當初就在這樣的院子裏長大?他的童年,他的少年時期,究竟遇到過什麼?為何後來拋卻一切,遠走大蒼?
看來,這世上每一個人,都有著自己的故事……
穆然在心底歎了口氣,她雖不知雲嵐把她帶來這裏是不是單純就是為了看看舊居的,但至少這一刻,她很好心的保持安靜,不想打擾。
有人卻也在此時歎了口氣,邊歎氣邊把腦袋枕過來,“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憐,想不想把肩膀給我靠靠?”
穆然:“……!”
她本能往旁邊一閃,這一閃整個身子都飄出去,飄下屋頂,落到那邊牆頭上,目光警覺。
雲嵐有趣的看她一眼,最終幽幽歎氣,“唉!好硬的心腸……”
穆然堅決當沒聽見,這人思維跳躍程度令人發指,上一刻還淒涼懷舊,下一刻就想吃人豆腐,也不知他的情緒哪次是真哪次是假,隻叫人覺得抓狂,恨不得一拳揍暈他!
穆然拳頭握得哢哢作響,雲嵐興味地看了看她的袖口,慢悠悠起身,整個人迎風而立,彤雲浮動的衣袂,男子墨發飛揚,絲絲縷縷自半敞的胸前輕拂而過,那大紅的衣袍、墨緞的發絲、潤澤的肌膚,紅黑白三種顏色混在一起,刺目的豔麗,卻讓人覺得他整個人與這黑夜有著說不出的貼切感。
“你在這兒等我,我去去就來。”雲嵐望著赫連家內宅的方向,渡空而去。
他步伐奇異,看起來並不快,話音落下的一瞬人已在第七重院牆上。兩人一路從帝京府衙的大牢過來,路上一直施著隱身咒,以穆然如今的修為,隱身咒的時間少說可以維持一刻鍾,此時一刻鍾未到,雲嵐的身形卻在第六重牆頭上顯現了出來。
穆然看得瞳眸一縮,赫連家竟然有一重的院牆是用照玉做的!照玉不是隻有皇族行宮才能用麼?連他們剛剛出來的帝京府衙都沒有,赫連家竟然有?盡管隻是一重院牆,但也是不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