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2 / 3)

可是秦寶寶卻根本不去看這兩個人,就好像這兩個人絕不配做自己的對手一樣,所以他在喊:“下一個。”

有人在笑。

聽到這笑聲的時候,高漸飛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捂起來。

鐵拳也有同樣的感覺。

這笑聲像什麼呢?

如果你有洗碗的經曆,你就會知道,當你一不小心把湯匙刮到碗上時,碗就會發出一種特別不好聽的聲音。

那種聲音可以讓人吐出來。

這個人的聲音和這種湯匙刮碗的聲音像極了。

秦寶寶的雙手還是可以動的,他不由地捂住了耳朵。

高漸飛已在像**一樣地叫道:“你能不能不笑,你難道不知道你的聲音一點也不像唱歌嗎?”

這個人道:“我知道我的聲音不好聽,連我自己也不願意聽,不過我實在不能不笑一笑。”

一個黑衣人從外麵施施然地走了進來,他的樣還不算太醜,也不算太好看。

不過他的態度卻好像是就連潘安、宋玉都沒法和他比一樣。

世上最好笑的事情也許就是一個很醜的女人自以為很美。

比較好笑的事情是一個不算英俊的男人自以為很英俊。

可是沒有人笑得出來,這個黑衣人從外麵施施然地走進來的時候,空氣好像一下凝固了一樣。

當他從屋簷下走過的時候,本來已像是睡著了的風鈴居然響了起來。

外麵並沒有風,風鈴也不會無緣無故地響起來的。

這是什麼原因?

高漸飛不由地皺起了眉頭,他感到了黑衣人身上的殺氣。

隻有殺人無數的高手身上才會有殺氣。

高漸飛知道,如果自己是一個風鈴,當黑衣人從他身邊走過的時候,他也會響起來的。

所以他開始為秦寶寶擔心了。

他一直都在努力地衝擊身上的穴道,隻要他一衝破穴道,身上的繩就對他沒有一點意義。

可是點他穴道的人是唐四兒,唐四兒用的是唐門獨特的點穴手法。

一個武林世家的家傳武功多多少少總是要讓人頭痛的。

現在最頭痛的當然還是秦寶寶。

秦寶寶卻在笑。

秦寶寶這個人也有一點不大不小的毛病。

明明不應該笑的時候,他偏偏喜歡笑。

有時候明明可以笑的時候,他卻根本不笑。

現在就屬於明明不應該笑的時候,所以秦寶寶笑了。

他笑道:“你是不是認為你一定可以吃定我了?”

他是在和黑衣人說話。

黑衣人點了點頭,道:“我知道剛才你用出的刀法,雖然不錯,可是你會的並沒有幾招。”

秦寶寶道:“如果像剛才那樣的刀法我會上個十招呢?”

黑衣人道:“那麼死的就有可能是我。”

他卻歎了一口氣,一副非常惋惜的樣道:“可惜你不可能會用十招的,因為這麼高明的刀法,並不是靠一點點小聰明就可以學會的。武功學到一定的程度,內力就成為關鍵了。”

秦寶寶歎了一口氣,道:“你說得不錯,這樣的刀法,我隻會三招。”

黑衣人道:“所以隻要我等你這三招一用完,你就死了。”

秦寶寶道:“也許這三招還沒有用完,我就可以殺了你。”

黑衣人不停地搖頭道:“這是不可能的,這是不可能的。”

秦寶寶道:“那你就試試看。”

他真的出刀。

他第一刀刺過去的時候,黑衣人就倒退了三尺,當他第二刀刺過去的時候,黑衣人就像一個受驚的兔,當他第三刀刺過去的時候,黑衣人就像一隻被人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

如果秦寶寶再會三招四招,也許真的可以把黑衣人殺了。

可是他第四招使出來時,卻和第一招一模一樣。

黑衣人這一次還在退,不過他隻退了一步就避開了秦寶寶的刀。

秦寶寶這時的樣可以用一個古老的成語恰當地形容,那就是:黔驢技窮。

這個成語很恰當,非常恰當。

黑衣人還沒有出手,這隻是因為秦寶寶的刀法的確很精妙,雖然秦寶寶在翻來複去地用,他還是想看下去。

他知道如果自己學會了這三招刀法,一定可以比秦寶寶用起來要好得多。

一個學武的人看到精妙的招式,你是很難讓他不去學的。

秦寶寶這三招刀法已用了三次了。

等到他刺出第刀時,誰都可以看出,隻要黑衣人一出手,秦寶寶就死定了。

可惜秦寶寶隻有再繼續下去。

黑衣人已在笑了,萬幸的是,他並沒有笑出聲來。

這時黑衣人已可以出手了,他一邊用非常美妙步法閃開秦寶寶的刀,一邊笑道:“你還可以再用一次。”

這就是說,隻要秦寶寶再用一次,黑衣人就完全學會了這三招刀法,他一旦完全學會,就是秦寶寶的死期。

秦寶寶的第十二招用出來之後,就連高漸飛也不想看下去了。

秦寶寶也在歎氣,然後他用出了第十三招。

這時空氣傳來了刀入肌膚時的那種聲音。高漸飛已徹底地閉上了眼睛。

有人倒下,聲音沉重得像一個裝滿了大豆的口袋。

黑衣人倒了下去。

讓任何人都想不到的是,倒下去的居然是黑衣人。

黑衣人倒下去時發出了驚呼:“你還有第四招。”

這是黑衣人一生說的最後一句話。

高漸飛睜開了眼睛。

他第一眼看到的當然是秦寶寶得意的笑容。

他正笑道:“我為什麼不可以會第四招呢?你為什麼要相信我隻會三招呢?”

秦寶寶這一次勝利的原因隻有一個,他一共用了三次相同的刀法,在所有的人都認為他隻會三招的時候,他用出了第四招。

所以黑衣人死了。

高漸飛幾乎要大叫起來,他沒有叫的時候,鐵拳已叫了:“好刀法!”

高漸飛道:“如果我的手還能動的話,你猜我會做什麼?”

他問的是鐵拳。

鐵拳道:“我猜你隻會做一件事。”

高漸飛道:“什麼事?”

鐵拳道:“鼓掌。”

高漸飛笑道:“你猜對了。”

鐵拳笑道:“我的運氣比你好,因為我的手還能動。”

所以鐵拳在鼓掌。

一個了毒的人全身上下都沒有力氣,怎麼會鼓掌?

秦寶寶道:“你看起來好多了。”

鐵拳道:“這是因為你的藥真的有效,雖然我身上的毒並沒有解,不過你的藥已幫我暫時克製住了毒性。”

秦寶寶道:“你既然能鼓掌,當然還可以做一些別的事情?”

鐵拳道:“隻能做一件事情。”

秦寶寶道:“什麼事情?”

鐵拳道:“就是用拳頭打扁一個人的鼻。”

高漸飛苦笑道:“這個人一定是我。”

鐵拳道:“你隻是第一個。”

高漸飛道:“後麵兩個人是誰?”

鐵拳沒有說話,隻是用一雙發亮的眼睛盯著高漸飛身邊的兩個人。

這兩個人的目光已開始慌亂了。

鐵拳道:“你們想不想被打扁鼻?”

沒有人想,一個好端端的鼻,總比鼻被打扁的時候好看。

如果一個人不想被打扁鼻,並不是沒有方法,就是快一點離開可以打扁一個人鼻的人。

也就是說要快一點離開鐵拳。

所以這兩個人飛快地走了,在鐵拳還沒有倒下之前走了。

他們的腳步聲剛剛在屋外消失,鐵拳就倒了下去,他一倒下去之後,就昏了過去。

他在昏過去聽到的最後一句話就是:“原來這個人是三天不上茅房——硬撐。”

這種話當然是高漸飛說的。

※※※※※※

秦寶寶在黑衣人的身上並沒有找到可以救鐵拳的解藥,在木寶寶的身上也沒有找到。

當他在唐四兒的身上也沒有找到時,秦寶寶的心開始亂了。

在他一個人闖蕩江湖的時候,他的心從來沒有亂過,可是在今天,他的心卻已亂了兩次。

一次是在高漸飛和唐四兒喝酒的時候,一次就是在這個時候。

無論鐵拳和高漸飛兩個人哪一個出了事,秦寶寶的心都會亂的。

高漸飛卻很冷靜,他道:“並不是沒有方法可以救鐵拳的。”

秦寶寶道:“什麼方法?”

高漸飛道:“就是找到研製出這種毒藥的人來。”

秦寶寶道:“我們到哪裏去找研製這種毒藥的人?”

高漸飛歎了一口氣,道:“這隻能看鐵拳的命了。”

這的確隻有憑命。鐵拳的命好不好?

秦寶寶道:“我的藥隻能保證鐵拳在十二個時辰內不死,過了十二個時辰,鐵拳就沒有救了。”

高漸飛笑道:“還有十二個時辰呢,這麼長的時間,什麼事都可以發生的,十二個時辰足夠讓一個人死上七八遍,再活過來七八遍了。”

這一次他笑得並不開心,一點也不開心。

他知道除非出現奇跡,否則鐵拳死定了。

這十二個時辰之會發生什麼事,是誰也想不到的。

秦寶寶忽地道:“我知道有一個人一定可以救鐵拳的。”

高漸飛道:“誰?”

秦寶寶道:“風先生。”

高漸飛歎了一口氣,道:“可是這個人又怎麼可能會救鐵拳?”

秦寶寶道:“隻要找到風先生,也許真的有方法,何況找到了風先生,就等於找到了大哥。”

高漸飛忽地不說話了。

大哥就是衛紫衣。

對高漸飛來說,衛紫衣就是情敵,天大的情敵。

誰願意去見一個情敵?

可是高漸飛卻不得不去見了。

他隻希望秦寶寶不要找到衛紫衣,可是如果找不到衛紫衣,也就是找不到風先生。

找不到風先生,就等於判了鐵拳的死刑。

所以高漸飛想也不想,就道:“我們去找衛紫衣。”

找衛紫衣有什麼方法呢?

別人沒有,秦寶寶有。

秦寶寶從懷掏出了一樣東西,一個用竹做的東西。

高漸飛道:“這是不是煙花?”

秦寶寶道:“是的。”

高漸飛道:“用這種方法可以找到衛紫衣嗎?”

秦寶寶道:“絕對可以。”

煙花在空爆開,那種璀璨和美麗絕不是言語可以形容的。

煙花飛上天空的時候,高漸飛相信,方圓三十裏的人一定都是可以看到的。

金龍社的勢力之大,也絕不是可以想像的,高漸飛知道,如果在三十裏的範圍內沒有金龍社的人,那絕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煙花在慢慢地消失,秦寶寶的心好像已放了下來,他知道過不了多長的時間,一定會有人來找自己的。

一想到可以見到大哥的時候,秦寶寶的心忽地跳得厲害,每一次想到衛紫衣的時候,秦寶寶的心裏就像揣了一頭活潑的小鹿。

尤其是現在。

在想到衛紫衣的時候,秦寶寶忽地發現,自己好像什麼事也不去想了。

因為對秦寶寶來說,天下沒有衛紫衣解決不了的事情。

他也真的肯定,隻要看到大哥,他就什麼也不用操心了。

他坐在那裏的時候,臉上浮現出甜甜的笑意,一種癡情的少女想到夢情人時的那種笑意。

高漸飛看到秦寶寶這種笑的時候,幾乎又變得癡了,唯一讓他遺憾的是,他知道這笑不是為了自己。

他的心也開始亂了。

兩個都非常喜歡講話的人現在都一下變成了啞巴,就好像有一個大肉包將他們的嘴堵住了一樣。

最後打破沉默的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秦寶寶和高漸飛的心都開始加快了跳動。

腳步聲其實很輕,秦寶寶和高漸飛之所以聽到的原因是因為他們都沒有說話。

這麼輕的腳步聲隻有高手才能走得出來。

是不是衛紫衣來了?

高漸飛認為自己在緊張,他緊張得好像要昏了過去。他不由地去看了看秦寶寶。

秦寶寶的上牙咬住了下嘴唇,那種又驚訝,又歡喜,又緊張,又期待的神情讓人的心不由地一動。

現在他已不像那個什麼都不在乎,比男孩還要“厲害”的秦寶寶。

這時他隻是一個女人。

一個盼著夢情人到來的女人。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秦寶寶的臉上泛起了紅潮,就好像天上的一朵紅雲忽地飛到了他的臉上。

這種表情卻讓高漸飛的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這時他開始羨慕起鐵拳來,鐵拳反正已昏了過去,不管什麼事情都已看不到。

高漸飛恨不得自己也昏過去才好。

這時腳步聲終於停了下來,在門口停了下來,一種柔和、親切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秦寶寶,別來無恙乎?”

秦寶寶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臉上的紅雲立刻變成白雲。因為這是風先生的聲音,陰魂不散的風先生。

風先生的樣還是和以前一樣,既不算太年輕,也絕不能算太老。他這個人就好像是用最堅固的花岡岩雕刻而成的,無論你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看到他,他的樣都不會變。

他還是那樣從容鎮定,好像什麼事都在他的計算之。

高漸飛並沒有見過風先生,可是他第一眼看到風先生的時候,就知道這個人絕對是風先生。

高漸飛的膽一向很大,就算沒有天大,可也差不了多少,就算麵對最凶惡的對手,就算對手的刀已架在自己的脖上,他也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做害怕。

可是麵對溫爾雅、斯從容的風先生,他卻從心裏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恐懼。連他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原因。

他覺得風先生的身上有一種非常特別的東西,這讓他看起來已不像是一個人了。

不是人的人。

這就是高漸飛對風先生的評價。

風先生走進來的時候,目光已不由地看在了唐四兒和木寶寶的臉上。

看到木寶寶的時候,他的臉上露出了失望之色。

他歎道:“你本來對我下過保證的。”

這時木寶寶的一身紅襖已被他自己抓得稀爛,臉上也全是一道道的血痕。

了秦寶寶的獨門妙藥“癢癢粉”的滋味絕不是身受者可以體會的。

木寶寶看到風先生臉上的失望之色,目已有了恐懼,他道:“我……”

他知道在風先生的麵前,一切的解釋都是毫無意義的。風先生一向隻看結果。

所以一個人如果失敗了,在風先生的麵前根本就沒有說話的資格。

風先生還在歎息,就好像一個痛心疾首的父親麵對不爭氣的兒。

秦寶寶這時已恢複到以前的神態,他又變得神氣活現,又變得得意洋洋,他又變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秦寶寶。

他笑道:“風先生,想不到你居然會把這種沒有用的人當作手下,你這個人的眼光實在太差了一點。”

風先生道:“每一個人都會犯錯誤的,我也一樣。”

秦寶寶笑道:“犯錯誤的人是不是該受到懲罰?”

風先生道:“每一個犯了錯誤的人都應該受到懲罰。”

秦寶寶道:“那麼你準備怎麼樣來懲罰自己?”

風先生看著木寶寶,用一種像是男人在談論天氣,女人在談論衣服的語氣道:“如果這個人忽地消失了,就好像世上從來沒有這個人一樣,是不是誰也不知道我曾犯了一個錯誤?”

木寶寶的臉立刻變得沒有一絲血色,他知道自己死定了。

沒有人喜歡死,木寶寶的樣還很年輕,他當然更不想死,他把頭低了下來,可是秦寶寶卻看到他的目忽地閃過一絲像針尖一樣的光芒。

秦寶寶的臉上沒有笑,心裏卻笑了,他知道木寶寶還要拚一拚,就算明知沒有機會也要拚一拚。

每一次看到風先生殺自己人的時候,秦寶寶總是非常開心的。

這一次,風先生會用什麼方法殺了木寶寶?

風先生已沒有去看木寶寶,就好像這個人已不存在了。他的目光轉向了唐四兒。

他在看著唐四兒的時候,目充滿了柔情。

誰知道是不是柔情?

風先生的聲音也變得溫柔起來,他柔聲道:“你怎麼樣?”

唐四兒流下了眼淚,女人其實是非常脆弱的,在她們身陷絕境的時候,一點點的同情都可以讓她們感動。

她的聲音也變得哽咽,她道:“我不行了,我居然還能再看到你,我好開心。”

風先生的聲音更柔,他歎息道:“你不會死的,你不是說過,你想和我一輩嗎?”

這時的風先生完全沒有一絲江湖梟雄的樣,他更像一個情深意重的有情郎。

所以秦寶寶開始有一點迷惑了,風先生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這時秦寶寶還看到木寶寶手的峨嵋刺已緊緊地握在了手上,風先生背對著木寶寶,所以就算木寶寶把這柄峨嵋刺刺進他的後背,他也看不到。

他的手正握住唐四兒的手,另一隻手撫著唐四兒流淚的臉龐。

木寶寶的峨嵋刺已急電般地刺了出去。

秦寶寶歎了一口氣,他知道木寶寶死定了。

劍光一閃,一柄精光閃動的長劍已刺進了木寶寶的後背,木寶寶大叫,可是他的峨嵋刺仍然刺了出去。

他並沒有刺空,風先生的手輕輕一帶,就將峨嵋刺的鋒刃帶到了一個人的咽喉。

唐四兒的咽喉。

唐四兒並沒有慘叫,她好像根本沒有意識到咽喉上的峨嵋刺,她隻是用一種說不出淒涼,說不出哀婉的目光看著風先生。

風先生還是柔情無限地看著他,他的樣還是像一個多情的戀人。

溫柔的殘酷。

秦寶寶看到那柄精光閃動的長劍時,便看到了杜飛。

杜飛卻沒有看到秦寶寶,最起碼他沒有去看秦寶寶一眼。

他正從木寶寶的身體慢慢地抽出了長劍,再用一塊如雪一樣白的絲巾輕拭著沾血的長劍。

秦寶寶從剛才的那一劍已看出,杜飛的劍法又高明了許多,他現在正慢慢地變成了以前的陸放。

也許比陸放還要可怕得多。

風先生微笑著轉身,看著杜飛,用一種激賞的目光看著他,他說:“你的劍又進步了。”

杜飛道:“但還不夠。”

風先生笑道:“不夠什麼?”

杜飛道:“還不夠殺了陸放。”

風先生歎道:“你為什麼一定要親手殺了陸放?我記得你和他並沒有仇恨。”

杜飛道:“有仇。”

風先生道:“哦?”

杜飛道:“因為他是陸放。”

這個答案讓人很不懂,可是風先生卻笑著點了點頭,秦寶寶卻又歎了一口氣。

每一次看到風先生的時候,他好像也隻能歎氣了。

風先生這時才去看秦寶寶,他每一次看著秦寶寶的時候,總不會忘記臉上的笑。

他還在笑,他笑道:“秦寶寶總是可以讓人意想不到,我想不到你居然這一次也可以勝。”

秦寶寶笑道:“這隻怪你派來的人武功太差了一點。”

風先生笑道:“武功好,笨一點的人不是你的對手,武功差,聰明一點的人也不是你的對手,那你叫我怎麼做?”

秦寶寶笑道:“你可以派武功又好,人又聰明的人來對付我。”

風先生歎道:“可惜這樣的人並不多。”

秦寶寶道:“陸放算一個。”

風先生道:“可惜陸放就算殺了自己,也不會殺了你的,為什麼武功好,人又聰明的人卻又變成了你的朋友?”

秦寶寶笑道:“這正是我也一直想不通的問題。”

風先生道:“等你想通了之後,第一個告訴我,好不好?”

秦寶寶道:“當然。”

風先生找了一個地方坐了下來,對秦寶寶道:“你知不知道我將和衛紫衣一戰?”

秦寶寶道:“我知道。”

風先生道:“你認為我和他誰可以活下去?”

秦寶寶道:“這個問題恐怕誰也不能回答你,也許連你自己也不能回答。”

風先生道:“不過這個回答很快就有答案了。”

秦寶寶道:“有多快?”

風先生微笑道:“很快,快得連你難以想像。”

秦寶寶笑道:“是不是就是現在?”

風先生笑道:“你猜得對極了,為什麼每一次你總是猜得很對?”

秦寶寶笑道:“因為我是秦寶寶,獨一無二的秦寶寶。”

風先生道:“這就像我是獨一無二的的風先生一樣?”

秦寶寶道:“是的。”

風先生道:“和衛紫衣這樣的人做生死決鬥,無論生死,都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對衛紫衣這樣的客人,你猜我會怎麼對付他?”

秦寶寶歎道:“我想不到,你做的每一件事,我都想不到。”

風先生笑道:“雖然這句話有一點誇張,不過這一次你是絕對想不到的。”

他揮了揮手,然後大家就看到了本來絕不會看到的事情。

※※※※※※

燈。

大家首先看到的就是燈。

明亮的燈。

一盞,兩盞,三盞,四盞,五盞……不知道有多少的燈。

一行行,一列列。

燈持在美麗的女人手上,兩隊穿著唐時古風的木屐,挽著高髻的美麗的女人,從門外走了進來。

她們的出現,使得屋裏一下亮了很多。

也許是因為燈的原因,也許是因為她們自己。

秦寶寶雖然是一個女人,可是也不由地多看了她們幾眼。

高漸飛呢?

高漸飛隻覺得人隻長著兩隻眼睛,實在是太不夠用了。

一共有十個女人,每一個都是明豔照人,不可方物。

她們一站進來,就一動不動。

這時又有一聲清亮的叫聲從外麵傳來:“二十年的紹興女兒紅。”

隨著聲音,又有兩個同樣裝束,也同樣美麗的女人,抬著一根竹杆,竹杆上縛著一張金錢豹的豹皮,豹皮上放著一壇酒。

她們走進來,彎下腰將竹杆放在地下,衝著秦寶寶盈盈一笑。

秦寶寶道:“這酒當然是為我大哥準備的。”

風先生笑道:“不錯。”

秦寶寶道:“可是我大哥不喜歡喝紹興女兒紅,他認為這種酒一方麵沒有勁,別一方麵,名字也太有女人氣。”

風先生又笑了一笑。

清亮的聲音又從外麵傳來:“二十年的貴洲茅台。”

又是兩個同樣裝束,同樣美麗的女人,以相同的動作,把酒放在了地上。

然後是二十年的竹青,二十年的蓮花白……

最後的酒竟是非常少有的波斯葡萄酒。

風先生道:“葡萄酒實在很不好找,所以我隻找了一壇十五年的葡萄酒。”

他笑問秦寶寶道:“我想這麼多的酒,衛紫衣一定會喜歡其的一種。”

秦寶寶已無法挑剔。

恐怕再挑剔的人都無法挑剔。

秦寶寶隻好又歎氣了,他歎道:“若不是知道你是風先生,我還以為你是和老朋友見麵呢。”

風先生道:“誰說不是老朋友見麵?”

秦寶寶笑道:“上一次,你們雖然有約,你卻爽約而逃,你和大哥並沒有見過麵。”

風先生歎道:“我想我和衛紫衣早已神交已久,就算沒有見過麵,可是我覺得他和我早已認識了一樣。”

他又笑了一笑道:“我想他也一定和我一樣。”

秦寶寶承認,風先生如果不是風先生,就一定是第二個衛紫衣,就像衛紫衣如果不是衛紫衣,就一定是第二個風先生一樣。

他們雖然是絕不相同的兩個人,可是誰都認為他們有時似乎就是一個人。

這種感覺實在很奇妙。

世上有很多的事情都是這個樣。

風先生笑道:“有酒無菜是一件很掃興的事情,所以我準備了一點點。”

風先生口的一點點又是多少?

這一次走進來的並不是女人,也不是秦寶寶經常在風先生身邊看到的青衣人。

這一次進來的是三個穿著雪白的衣服,戴著高高的帽的年人。

秦寶寶看到他們的時候,有一點點吃驚,因為他一眼就看出,這三個人完全不會武功。

秦寶寶笑道:“這就是你準備的下酒菜?”

風先生笑道:“他們並不是菜,而是做菜的人。”

事情開始越來越有趣了,風先生無疑是一個妙人。

風先生笑道:“這三個人都是一方的名廚,有時候,我甚至認為,就算大內的禦廚也比不上他們。”

秦寶寶道:“這一點我也相信。”

風先生笑道:“我知道菜要一邊燒一邊吃才有味道,你認為怎麼樣?”

風先生的話一向都是對的,這一次也一樣。

秦寶寶歎道:“看來不光做你的朋友是一件好事,就算做你的敵人一樣不錯。”

風先生道:“可是無論是做我的朋友和我的敵人恐怕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秦寶寶道:“現在有酒,有菜,你還準備了什麼?”

風先生指著那十個女人道:“她們並不是來裝裝樣,撐撐場麵的。”

秦寶寶道:“她們還會做什麼?”

風先生道:“她們有的能歌,有的善舞,有的是撫琴弄簫的名家,如果她們在外麵,你就算花再多的錢也不可能欣賞到她們的絕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