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恍惚間,似醒實睡楚靈奇已不知過了多久,隻覺生死似已沒有任何意義,連他最敬重愛戴的師伯竟都欺騙他,簡直就是萬念俱灰。隱隱約約感覺到身側一直有人照料他,沒有想太多以為是龍兒,隻是想著永遠都不要醒來,亦或不過隻是大夢一場,霍然而醒也不過是虛驚一場。
就這樣也不知過了多久,微微睜開眼前隻覺朦朦朧朧似乎正是午夜時分,隻覺口幹舌燥,禁不住澀聲道:“龍兒,水,水……”
耳邊傳來聲音,似乎是有人正在倒水,接著腳步聲走來,楚靈奇急忙掙紮欲要坐起來,霎時間隻覺全身劇痛無比仿似烈火中燒,竟好比受傷一般。
那人來到床前,順手將楚靈奇扶起,另一手遞過來一隻盛滿水的碗。
楚靈奇隻覺異香撲鼻也沒有多想急忙雙手捧過碗來,將裏麵的清水‘咕咕’的喝了個精光。
“慢點,”那人柔聲道。
喝了一碗水感覺舒服了許多,睜開幹澀的眼睛向前一看,隻見眼前乃是一處質樸的房屋,裏麵擺放著一些簡單的生活用具別無其他,而再看身邊之人不禁令楚靈奇嚇了一跳,卻並不是龍兒而是幽都歌姬雲舒。
想到一直照料自己之人竟是雲舒,楚靈奇大感意外,急忙遠離一點道:“多謝雲舒姑娘救命之恩。”
雲舒莞爾一笑俏臉生輝,柔聲道:“中州君何以淪落至此?”
楚靈奇以一介中土之人晉升不死城中州君,名聲頗大,經過盛會後雲舒知道他身份也不以為奇。
說到這裏楚靈奇心頭不禁暗暗絞痛,臉上也隨之表現出來。
雲舒也不知其中緣故,還以為楚靈奇傷勢複發,便道:“此間地處偏僻甚少人煙,中州君可在此修養數日,待傷勢痊愈之後再做打算。”
楚靈奇便在此地住了下來,每日裏都有雲舒悉心照料所謂傷勢也早已痊愈,隻是他卻怎麼也不想離開此地,隻想永遠住在此地。而龍兒早已不在月牙吊墜內,竟不知自己去了哪裏,此時此刻他也實在沒有心思再去考慮龍兒的安危了。
楚靈奇之前便與雲舒有過一麵之緣,所以此時也不算太過陌生,而雲舒也不疑有他仔細照料著,粗茶淡飯看似平淡但吃則津津有味,但對他來說卻難以下咽。雲舒也曾勸過他幾句,但他卻置若罔聞,偶天竟發現一壇酒水,不禁如獲至寶豪飲不休,醉生夢死更是不知時日。
雲舒此地本是一村落存酒不少,每日來楚靈奇必定豪飲一番,他本來很少沾酒,酒意上湧也不管在哪裏便自顧自的睡了過去,有時荒野有時溪邊,甚而有時亂石堆中。可是等下次醒來的時候竟然已然安穩的睡在床上,原來是雲舒深怕他露宿荒野被野獸吞食便將他帶回來了。
數日後某天,楚靈奇突然滴酒不沾,人雖然顯得有些陰沉乖戾但卻清醒了許多,此時身上那早已破爛不堪的外套已然被雲舒換下,著一身黑色鑲紫色的長衫,倒也顯得玉樹臨風器宇軒昂。
來到溪邊,隻見雲舒依舊在溪邊淘洗衣衫,宛如第一次所見一般。
她手中正在淘洗一件黑色破敗的長衫,恰是楚靈奇替換了下來的衣服。
楚靈奇小心翼翼的走過去,似乎生怕驚擾了眼前這位佳人,隻見雲舒在費力的洗著那件衣服,一雙宛如蓮藕般的玉臂映著綠波熠熠生輝,柔和的臉龐還有幾點水珠,宛如水中芙蓉淤泥不染。
雲舒似已感受到身側的腳步聲,疑惑回頭起身望向楚靈奇。
白白淨淨的臉龐,柔柔細細的肌膚,雙眉修長如畫,雙眸閃爍如星,嘴角微微上翹露出兩個含苞待放的酒窩,細致清麗的麵龐上帶著微微些許哀愁的微笑,竟是如此的光彩眩人。
楚靈奇竟不敢直視對方,微微低頭道:“雲舒姑娘大恩,楚靈奇銘記在心,生當銜環死當結草。”
說完卻不見雲舒做聲,楚靈奇不禁抬頭望去,這一望卻不禁心猿不定,意馬四馳不能自已。
但見她笑顏如花,如初春之雨露、淩寒之霜雪,天際失色大地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