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害本宮……你害本宮!”皇後幾乎是要撲上來,她渾身打著哆嗦,淒厲地哭喊著,連聲音都嘶啞了。
太子妃任由皇後哭罵了一陣,然後抬起頭,雪白的臉上五道或深或淺的紅色指印觸目驚心,嘴角的鮮血更是猩紅刺眼。“娘娘……”我有些急了,可皇後在場我又不好做什麼。太子妃拉住我不讓我做任何事,她沒有還手回嘴,不卑不亢地看著皇後,自己拿絹子狠狠擦去嘴角的血跡,然後毫不留戀地轉身朝殿外走去。
我跟在太子妃身後,卻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回頭,想從皇後的臉上看出點什麼來。憤怒、嫉恨、羞愧、驚愕、痛苦,每次回頭,我都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也許是什麼都有,我想著什麼,就能看見什麼。邁出門檻時,我最後一次回頭,就是這回望皇後的最後一眼,我看見她的眼淚決堤而出。那一刻我覺得,所有的憤怒、嫉恨、羞愧、驚愕、痛苦,都不過是表象,或是我對皇後內心情感的曲解,而傷心,才是皇後此刻最深切的體會。即使坐在高不可攀的一國之母的寶座上,她的內心依舊擁有女人的脆弱和柔軟。所以她對李羨的死耿耿於懷,所以樊貴妃的影子對她就如同芒刺在背,不僅是因為名利權位,更是因為她的愛被生生剝奪了。而這兩件事,都與太子妃脫不了幹係,可偏偏太子妃又是她在皇宮中最堅實的同盟後盾,難怪她會打那一巴掌,她能做的,也僅僅是打這一巴掌了。太子妃生抗硬挨,恐怕也是因為這個吧。
我們回到太子宮,小順子差點沒哀號起來,趕緊找來冰塊藥酒替太子妃敷臉上藥。“哎喲我的祖宗,你是怎麼伺候娘娘的,怎麼弄成這樣了?”小順子止不住地埋怨我,又氣又急的樣子讓我忍不住要甩自己一個嘴巴。
“這個巴掌非挨不可,是本宮不讓她管的,從本宮要做這件事開始,就知道皇後這頭的結局不會那麼好收拾,如果一個巴掌就能息事寧人,本宮認了。”太子妃稍稍拿開冰袋,臉頰上的紅腫略有好轉。
“皇上真的把齊霜霜當成樊貴妃了?”小順子又趕緊把冰帕子輕輕按在太子妃的臉頰上。
“何止是皇上錯認了,連同皇後和列位皇親,但凡是在二十年前目睹過敦煌飛仙的,沒有一個不心生猜疑的。旁觀之人尚且如此,何況是皇上?”太子妃得意地笑著,似乎忘記了臉上火辣辣的疼痛,隨即又露出嗤笑鄙夷的眼神歡喜地說,“哼,當即就拋下四座賓客隨齊霜霜去了,如此不成體統的模樣,本宮還真是第一次見呢。”
“這都是娘娘運籌帷幄才有的結果,如今事兒成了,娘娘總算苦盡甘來了。”小順子見太子妃笑了,自己也跟著樂起來。
“成不成的,本宮現在可不敢說,本宮不怕別的,就怕……”太子妃露出謹慎的目光,隨即又眉頭一鬆,莞爾一笑說,“應該不會的,否則這個巴掌,也白挨了。”
我從太子妃的話裏聽出自我安慰的意思,說實話,我的心很不踏實,從一開始,我就覺得這個計劃像一個空中樓閣漂浮在虛無的高空中,雖然瑰麗,雖然奢華,但隨時都可能坍塌下來,砸中皇宮裏的人,然而無論砸中了幾個人,這其中一定有一個,是太子妃。
兵行險招,開端倒還不錯。小順子打探來的消息,皇上在夜宴當晚就召幸了齊霜霜,而且厚賞了周雪珍和關秀月,皇後氣得牙癢癢,但在這當口上,竟也沒敢對周雪珍和關秀月有所懲罰。三日後,皇上冊封齊霜霜為正二品淑儀,宮中嘩然之聲響成一片,我和小順子卻在暗自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