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青被他的目光鎖住了,她徐徐地回頭,看到那個穿著牛仔布襯衫的男孩子,拿著一台尼康相機對著她哢嚓了一下。
他倒是坦然,長得棱角分明,身材像是北方男孩,五官卻又似南方人般清秀。眼睛是微琥珀色。鼻梁高挺。
花青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偷拍了,而且這偷拍的契機讓她麵紅耳赤。
沒錯,她正在明明擺著“吃到食堂,玩到操場”的安靜得跟無人之境似的圖書館的紅木桌子上,吃著她的小點心。也不是很餓,隻是每每在心情不好的時候,她就會吃東西,胃裏滿了,那些悲傷便會被趕出去。
結果,她不經意間的不文明舉動,便被眼前這個家夥偷拍了。可他這偷拍也太光明正大了,簡直太不拿她這個當事人被曝光者當回事了,於是她跳起來,走到他麵前,氣急敗壞地拿根手指頭直戳著他的鼻子。
男生習慣性地眯眯眼,聳聳眉。
圖書館裏不能喧嘩,她差點犯下第二個大忌,於是氣呼呼的她拖著這個家夥就往過道跑。
——把照片刪了。
男生嚼一塊口香糖,饒有興致看著凶巴巴的花青。
花青急了,似乎碰到一顆硬柿子,她越是凶巴巴,他笑意越深,於是她哀求他,哥哥,我好不容易進了這所學校,你不想我被開除吧?
哦?是新生哦?他皺了下眉頭,然後將相機舉得高高。
既然她誤會,那剛剛好,他便裝成拍攝校園不文明現象的學生幹部,唬她一唬,似笑非笑地威脅她,要刪照片,那便請我吃飯,肯不肯?
以為女生在請客吃飯的問題上都比較拘謹,結果卻見花青柳眉倒豎,撇撇嘴,請就請!
花青本來就是個路癡,加上才來這個城市不久,完全不認得路,所以,在應了請客的要求後,跟在陸清河後頭,一聲隨便去哪裏,一看到某某連鎖酒店,她就愣了,吼道,陸清河,你這分明是打劫!
卻見陸清河衝她一笑,爾後拐進了旁邊的一條窄巷子。
窄巷子裏煙火氣息很重,讓花青恍惚想起了在花失鎮的矮人巷子裏的黑蘿卜燒烤鋪,當然,不是烤蘿卜烤到黑,而是他們的老板外號叫黑蘿卜。花青初中的時候每天傍晚都愛到黑蘿卜鋪子裏,烤幾串年糕,或者海鮮。
她跟陸清河說起,她住的地方是一個開滿花的小鎮,就像熱播的電視劇裏的花田村一樣,花像森林一樣蓬勃。她住的小房子隻有兩層高,外牆是紅色的,冬天的時候是枯藤,但是一到春夏就開得格外熱烈。
陸清河說,放假可以回去了,就不必懷念了啊。
花青心裏難過地想,可能沒有機會回去了。這樣一想,心裏一酸,唯一的辦法就是立刻轉移掉話題,奪過陸清河手裏一串烤香腸,惡狠狠地咬一口,用歡快的嗓音說,這裏的燒烤也很好吃!
陸清河很是得意,那是當然,我從小吃到大的攤位,下次,我請你唄。
一言為定。
並沒有馬上因此衍生出一段故事,甚至連進展都還談不上。
午休的時候,正午的陽光是最猛烈的。但是陸清河會趁著這個時候出來,他好像是仰仗光合作用的。
許花青擰開一瓶礦泉水,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流下,撐著下巴,看陸清河打球的姿勢。
她看著那些白色的陽光,灑滿視野盡頭的少年的全身,體育場那頭大朵大朵的秋菊,還有不知名樹上最後青色的樹葉在微風中輕輕顫動,全都是飽滿的生命。
她在上課的前五分鍾逃離了教室,飛奔到籃球場,攔住正和隊友們一起準備跑回教室上課的滿頭大汗的陸清河。
——陸清河,你不是說要請我吃燒烤的嗎?
他有些詫異,現在?
——對啊,現在。
她是害怕遭到拒絕的,但是挺起胸膛一臉無所畏懼,而謝天謝地,陸清河把球丟給了他的隊友,然後朝她伸出手來,學校估計出不去了,我們翻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