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曇聽見了動靜,可是心裏橫著氣兒,就隻當沒聽見。
“主子,王爺出來了。”青瓷情急之下,不由的攥住她的胳膊叫了一聲。
武曇倒是頓住了腳步,隻仍是不肯回頭。
蕭樾從屋子裏出來。
她不回頭,他就徑直走到她身側。
色將明未明的,很有些朦朧。
蕭樾抬頭看了眼際,鼻息間隱約的呼出一口氣,然後才垂眸看向她。
武曇跟他置氣,梗著脖子看旁邊,理也不理他。
蕭樾也不和她糾纏,隻就語氣平和的告誡:“回去了暫時先不要回定遠侯府,去本王的莊子或者你武家自家的莊子上先待一陣,萬一讓蕭植知道你落單,可能會有危險。等本王這邊的事情處理完,就回去找你。”
武曇不理他。
他也不強求,隻是見她鬢角有些細碎的發絲沒能束進發髻裏,看著有些毛躁,就伸手去想要替她撥到耳後。
他的指尖觸到她鬢角的肌膚,武曇突然惱羞成怒。
她忽的抬起頭,大力的打開他的手,迎著他的視線憤憤的質問:“如果知道我回去了,老皇帝會拿我威脅你嗎?”
“……”
觸及她眼底冒著火的眸光,蕭樾沒否認。
武曇突然就又有點崩潰,扯著嗓子嚷:“所以……你這到底是為了你自己還是為了我啊?”
她為什麼願意跟蕭樾在一起?無非就是貪圖他對她的好,甚至異想開的想過,哪怕父親不同意要將她逐出家門都無所謂的。
可是這一夜之間才幡然醒悟——
他對她的好,背後都還含著莫大的隱情。
他對她好的同時,又是在不斷的謀算和權衡背後的利益和得失的。
靜下心來,她其實相信蕭樾他不是要利用她去謀算武家的什麼的,可她雖不是他的棋子,他們之間的關係也遠不止男女的情分那麼簡單的。
他瞞著她太多的事,他們中間是夾雜著大胤皇族、定遠侯府,甚至於是他的野心和抱負的。
在她單純的隻看見兩人在一起的自在時,他卻從來就沒有停止過算計那些很有可能會將她現在所在乎的一切都打破摧毀的龐大的未來藍圖……
武曇承認她自己就是個不思進取的女子,現在蕭樾瞞著她執意在做的那些事都讓她覺得恐怖可怕。
她不否認蕭樾應該是真的很有些喜歡她的,否則在兩人相處的細節上,他沒必要容忍和縱容她那麼多。
隻是相對而言——
她更加無法忍受他在暗處算計她的家人。
偏偏——
他還連解釋都不肯給一個。
若在平時,這話她是會謹慎出口的,畢竟蕭樾對她的好,有目共睹,而利用一個人對你的喜歡就肆無忌憚的出口傷人,實在是卑劣……
可是她等了他一整夜,他卻仍然不肯給個法,武曇這會兒是真的惱了,甚至是有點故意挑釁的意思,拿了這話來刺激他。
可是蕭樾麵上的表情依舊平靜。
他與她對視半晌,武曇終究還是沒有等來他的解釋。
他隻是目光一瞬不瞬的注視著她的眼睛,鄭重的:“為了我們兩個!”
回答了她前麵的那個問題。
簡單直白!
可是這世上卻遠不是隻有他們兩個人的……
武曇終於也是覺得跟他再無話可了,當即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主子!”雖然燕北就等在院子外麵,青瓷也還是不放心,連忙還是跟著出去送了。
藍釉怕人跟的太多會被察覺了,不敢再跟,也是很有點不安的站在院子裏扯著脖子張望。
蕭樾已經一聲不響的又轉頭進了屋子裏。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青瓷回來,猶豫著在蕭樾那屋子外麵轉圈。
蕭樾正坐在暖閣裏看昨被武曇打擾了而沒來得及看的信函,聽見外麵的動靜就喚了她:“進來。”
青瓷連忙收攝心神,整肅好神情方才心翼翼的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蕭樾坐在案後,朝她遞過來一個詢問的眼神。
青瓷連忙低下頭,不敢和他對視,隻斟酌著聲道:“二姐他們已經相繼出了園子。”
這話自然用不著她特意跑過來稟報,隻是武曇這一走,她就總覺得空落落的,好像哪裏都不怎麼對勁。
蕭樾倒是沒有責怪,隻略一頷首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後又囑咐:“沉櫻那裏你去跟她打個招呼,告知她實情即可,對外就本王禁了武曇的活動,不準她再出去走動了,你跟藍釉兩個偶爾上街買些點心玩意兒什麼的,露露麵就行。”
燕廷襄那人陰損的很,何皇後等於是栽進去了,不出所料的話,風七那裏就這一兩也會有動靜,到時候她死咬之下,最輕也是把主謀定成魏王世子妃才能了結此事,可就算是魏王府棄車保帥,魏王世子妃可是燕廷襄的生母……
事情輪番的起來,燕廷襄受到這樣一波接著一波的打擊,這種情況下,很難保證他不會鋌而走險。
何況——
他都已經對武曇下過一次手了。
正好這就是個契機,現在蕭樾下令限製武曇的行動,燕廷襄八成也隻會當成他是被前晚上的事嚇到了,投鼠忌器。
青瓷還想什麼,可終究現在坐在她麵前的是蕭樾而非武曇……
她不敢再逾矩,就應諾退了下去。
房門關上,蕭樾將手裏的信件隨手丟回桌子上,然後就仰麵靠在了椅背上,仍是覺得心煩意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