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5章 大結局(中2)(1 / 3)

“你口中所謂的魏瞻,人呢?”蕭昀擱在膝蓋上的那隻手,手指用力捏緊,以此來控製情緒,吐字時語調保持得四平八穩。

周暢源道:“此人很明白他究竟是犯了何等重罪,就算將他帶上公堂他也必定會矢口否認的。為了叫他無從狡辯,陛下是不是應該先把相幹的一眾人證尋來,一一問訊他們的口供。罪人知道周氏太後的身份非比尋常,也不敢隨便攀誣。”

他看向已經被蕭昀隨手扔在桌案上的那疊紙張:“最後一頁紙上是罪人整理出來的此案相關見證人的所有名錄,定國公府被奪爵查抄之時,大部分的下人都被遣散了,最近罪人已經著人到周氏一門的老家將當年國公府的老管家夫妻帶進了京城,陛下隨時可以傳見,另外名單上還有三名現居在胤京的三位老奴仆的地址……這事兒不能隻聽片麵之詞,為了公允起見,罪人建議陛下將他們也全部傳喚到公堂上來。周家的舊仆,連同名單上還有七八位當初魏瞻在太學讀書時候有交集的同窗,這幾個人要麼已入仕途,要麼就是經商或者做了別的,總之也是長居在這胤京城內的,陛下著人去傳,都應該能找到人。這些人可為見證,周家當年的確是收留了魏瞻此人,並且有關此人在京期間的一些細節應該可以打探推敲出來。”

周太後的身份被尊得很高,那女人又很有手腕,周暢源要對她出手是不敢有半點的懈怠和僥幸的,這功夫是提前做足了的。

其實並不隻是這兩年才開始準備的,是早在他的秘密暴露,並且回京和周老夫人祖孫相認攤牌之後,他從周老夫人那裏套出了周太後早年密事,就將這事兒記在心裏了,隨時準備利用。

但那時候他對宜華還抱有幻想,如果宜華對他妥協了,他可能也就勉強忍了周太後,不會再刻意將此事揭破了,可是宜華卻拒絕了他……

所以,兩年半以前他倉促逃出南梁皇都之後就開始事無巨細的探聽當年的舊事,一點一點的搜羅線索和證據,將魏瞻和周太後的生平軌跡形成清晰的脈絡,並且從中找出可以進行加工改造並顛覆的漏洞,再把這個故事串成他想要的樣子。

當然,蕭昀作為一國之君,這種事關皇家清譽的事,他眼裏不容沙,周暢源為了不畫蛇添足,這些能證明魏瞻和周太後有過交集的舊人,周暢源就隻是暗中搜集到他們的行蹤和資料,並且加以打探關注,卻並沒有出麵去試圖收買或者說服任何一個人為他編排謊話。

畢竟——

魏瞻曾寄人籬下在周家生活過是真的,他和周太後早年曾經兩相傾心並且私奔過這也是真的……

這些都不需要額外經人工潤色,做的多了反而惹人懷疑。

小尤子早就麻利的把周暢源提到的那張名單翻出來遞給了蕭昀。

蕭昀拿在手裏一目十行的掃過,心裏已經飛快的對周暢源的想法有了定論——

這個人的確是心思縝密詭譎,並且這次也絕對是做了充足的準備,有備而來的。

事到如今,蕭昀也已經把握不住這事情究竟會發展到什麼地步了,但是眾目睽睽之下,他已然騎虎難下,隻能繼續配合周暢源把這台大戲唱到底。

甚至於,為了盡量的替周太後維護名聲,他連遲疑都不能,隻略一沉吟就當機立斷的點了頭:“準!”

所謂的輸人不輸陣。

他要是在這時候畏首畏尾,就會立刻被外人看成是心虛的表現,哪怕之後能找到合理的借口駁掉周暢源所謂的證人證言,風言風語也依舊不會停。

周暢源心裏冷笑一聲,對此很滿意,但並不意外。

胡天明隻能硬著頭皮上前,讓何師爺謄寫了一份名單上需要傳喚的證人,然後當堂點齊了人手吩咐下去,叫衙役去找人。

周暢源等他把命令都傳達下去,就又重新收回目光看向了蕭昀。

他方才一氣兒說了許多話,雖然過來之前服用了很大分量的止痛散,這時候胸中也開始隱隱有血液沸騰奔湧,不舒服了。

用力的壓了壓,又再對蕭昀拱手:“魏瞻當年因病未能參加科舉,周氏太後與之私奔就是在此事之後不久,當時因為他病症有些重,周家是四處延請名醫為其診治過的,並且還請過幾位太醫。雖然年代久遠,當初去國公府看病的太醫未必還在人世,但據罪人所知,太醫們不管是在宮中給後妃和宮女看診,抑或是被勳貴人家請去看病都會盡可能的留下脈案記錄的。哪怕他們人已作古,但是白紙黑字的記錄不能丟,陛下也可派人往太醫院查閱翻找一下,一定會有人留下線索和證據的。”

太醫給後宮看診,必須要寫脈案,還是要記檔留存的,以免有人出事,查不到根由。

而這些太醫平時見慣了各種齷齪事,而勳貴人家來請,很多時候都也是不好推脫得罪人的,為了自保不卷入是非中也避免被人利用做了箭靶子,他們私底下也都有不成文的規矩,會把看過的每一個病人的情況都詳細記錄,關鍵時刻這都是可以拿出來做證據保命的。

這情況,出身勳貴之家的周暢源知道,自幼在宮裏長大的蕭昀當然也清楚。

雖然這已經是十分邊緣化的所謂證據和線索了——

但既然活生生的人證都找了,一些脈案記錄什麼的蕭昀自然也不會拒絕,當即也點頭讓小尤子親自回宮去太醫院找了。

那已經是將近五十年前的舊事了,宮裏用的太醫選拔都極嚴格,不可能用生手,但凡能進太醫院的,都起碼得是有十幾二十年看診經驗的醫者,絕大多數更是從業三十年往上的,那時候周家請去的太醫,年紀最輕也是三四十歲,現在快五十年過去了……

找到活人,並且還頭腦清醒能清楚記得五十年前看過的一個病人的幾乎不可能的。

但也確實如周暢源所言,白紙黑字的脈案不難找。

蕭昀目前也還不算著急——

目前提到的這些證人證物最多就隻能證明周家曾經收留過那位叫魏瞻的表親,並且魏瞻讀過太學,又因病沒能參加科考。

至於說周家下人如果出麵證明周太後的確有過私奔過的事——

周太後那麼強勢周到的人,她當年就算真有這種事難道會敲鑼打鼓滿府宣揚嗎?而且她後來進了宮,處境凶險,為了不給自己留尾巴,該滅口的早就滅口了,到時候周家的下人就算說出什麼來,也隻是空口無憑,都能對付過去。

蕭昀真正擔心的——

是周暢源前麵提到的說周太後生蕭樾時候在行宮的那一茬兒。

蕭昀對皇家的事,大概是有了解的,他知道他父皇當年的儲君之位保得艱難,周太後和他母子兩人在宮中朝堂都是群敵環伺的,周太後懷上蕭樾的時候已經算是高齡產婦,提前沒有準備,是意外懷上的,她又沒舍得拿掉,而當時信王母子正在水漲船高朝堂後宮都得勢的時候,她為了保胎,在診出懷孕之後就移駕去了城外行宮居住,避開了胤京和後宮裏的複雜環境。

行宮裏的那一段,似乎也不能是周暢源憑空捏造的,他不敢捏造這樣的謊言。

斟酌片刻,這一次蕭昀就沒等周暢源再開口,直接手指點了點名單最後的幾個名字:“這幾個宮人還有侍衛……尚在行宮服役的要一個來回傳喚到場需要時間,叫人去接。然後這個後來被調到景苑的宮人,還有這三個已經歸家頤養天年的侍衛,把他們先傳來問話。”

周太後會和外男有染嗎?這絕不可能!

蕭昀知道她的為人,既不會感情用事,甚至於都不可能被人算計著做出這種自毀長城的事。

可是——

周暢源信誓旦旦。

難道他祖母真的曾經在行宮見過那個人嗎?還是在剛生產過後的非常時期裏?

因為做完月子周太後也就回宮了,所以如果真的確有其事,那她就是在月子期間見的這個男人。

這個時期本身就很是敏感。

陶任之又抄錄了名單,為了表示公允,依舊沒叫禦林軍去傳話,仍是交給了胡天明,用的京兆府衙門的人。

這樣一來,剩下的就是等了,等各方麵的證人到場了,大家再從頭到尾一件事一件事掰扯。

蕭昀往椅背上一靠,開始閉目養神。

周暢源方才已經撐著力氣跪了許久,此刻早就體力不支,便也微微軟癱下來,也佝僂了脊背。

他跪坐在那裏,低頭喘氣,其間卻又不免著急,又拿眼角的餘光偷偷往公堂外麵看了眼……

把周太後的通奸罪名坐實了,這是他必須達到的目的,蕭昀可以有維護的傾向,但是在人證物證確鑿的情況下,這件事的汙名就沒辦法徹底洗掉,蕭昀有意掩飾也沒用,蕭樾的皇族身份反正是要被詬病和質疑的,要麼廢黜,最不濟也是圈禁。

而蕭樾那性格——

又是絕對不會束手就擒的,屆時就是揭竿而起。

但那時候他已經是以一個私生子的身份在反抗皇權了,無論最後成敗,他下場都不會好,是注定要遺臭萬年的,起碼名聲是絕對毀了的。

這件事就隻需要等最後的結果了,周暢源現在不甘心的是——

他要讓武曇死!

隻讓蕭樾身敗名裂遺臭萬年還不夠,他還得叫他痛,又痛又悔,痛不欲生的那種痛!

蕭昀一口否決不肯把武曇叫過來,這點是完全超出了周暢源的算計的,在他的邏輯裏,蕭昀是個帝王,本身就高高在上,哪怕他隻是曾經差點和武曇達成婚約,但後來卻被蕭樾截胡搶走了,這就是奇恥大辱,他現在就算不再對武曇上心了……

哪怕是出於報複的心理,這時候都該讓武曇也受挫一下吧?

而如同他是真的將武曇放在心上了,這時候就更該把她叫來,讓她親眼看著蕭樾是怎麼樣身敗名裂變得一文不名的,這樣武曇無地自容之下才可能轉投他懷抱。

當然,對於蕭昀到底能不能抱得美人歸,周暢源是不在意,他隻是——

想要讓武曇和腹中孩子一起去死!

可是現在,蕭昀的這個態度卻明顯是在維護武曇的,不叫她來,也是因為知道她現在受不了刺激,怕她出事?

真是可笑!

哪怕再愛,蕭昀就算能容武曇,又怎麼能容她生下別的男人的孩子?

周暢源覺得這個蕭昀就是個腦子不好使的。

但是他也不想去管蕭昀的心情,他現在是心裏很不甘沒能達成目的,但好在他也做了兩手準備,隻希望提前做下的第二道安排能奏效吧。

從京兆府衙門被圍到蕭昀出宮親自過來會周暢源,這時間一來一回就過了快兩個時辰了。

定遠侯府雖然離著京兆府衙門不算近,但皇室的這件醜聞一經曝光就是爆炸性的大消息,加上周暢源有意把事情鬧大,提前派人到處渲染宣揚了,武家那邊也很快得了消息。

“什麼?”霍芸好和武青鈺夫妻帶著消息一並過去見武老夫人,武老夫人聞言當場就被刺激到了,一驚之下險些昏厥。

“祖母。”霍芸好趕忙上前去給她撫著胸口順氣,一邊拿茶水喂了她兩口。

老夫人這時候卻是連暈都不敢暈的,咬著牙深呼吸了幾次盡快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又抬頭看向武青鈺:“消息屬實?就這個把時辰之前的事?”

“是。”武青鈺道,神色也十分凝重。

他的腿傷雖然當時很嚴重,但好在是人年輕,他自己重新鍛煉的時候又對自己狠得下心,養到去年年底就已經差不多是完全恢複了,本來要想回南境軍中也是可以的,但家裏當時霍芸好要生了,武青林還不在,他就想著等霍芸好生了再走,這期間家裏要有什麼事好歹有個男人撐著,結果吧,這霍芸好剛生,林彥瑤又懷孕了……

上個孩子出生的時候他缺席不在,結果累的林彥瑤和孩子都不怎麼好,這次也是有點虧欠和心有餘悸的意思,就想著幹脆等林彥瑤生了再說重新回朝廷任職的事。

所以,這兩三年他是一直在京的。

“有人蓄謀,消息是同時在城裏四下散布的,根本壓不住。而且京兆府衙門內外都擠滿了人,完全不可能息事寧人,現在陛下已經親自趕過去處理了。”他說,“但是那個周暢源蟄伏已久,又是周家出來的,太皇太後就算為人再謹慎,這麼多年日積月累下來……家賊難防,也確實難保不會被抓住什麼漏洞給利用了。那周暢源應該是心裏有把握可以把這盆髒水扣在晟王母子的頭上,偏現在晟王還不在京城,隻能任他攀誣,連個出麵回嘴的都沒有。祖母,搞不好這事態發展下去是要出亂子的。現在晟王府裏就曇兒一個人在,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