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青玉挑挑眉梢，清冷的眸淡開一縷輕淺的笑意，淡問：“難道柳湖主不是？”
“嗬嗬。”
柳君行頗為愉悅的笑了笑，走進屏風換好一身舒適的中衫出來，說道：
“就算在別人麵前，做足了十惡不赦的壞人，但是在樓姑娘的麵前，還是希望會當一個能搏得‘美人一笑’的好人。”
“是麼？柳湖主過謙了。”
樓青玉淡聲回了柳君行的話後，亦走進屏風裏，換了一件躺在榻上入眠的薄衫。
柳君行抱了一枕棉被，躺到屋內的小榻上，把床榻讓給樓青玉。
兩個人中間，隔著一張半透明的屏紗，隻能隱約透著彼此躺在榻上的暗色影子。
看這個場景，也確實很像樓青玉所說的那般，像是開了船，但又像是沒有開了船。
柳君行單手枕在頸下，彈指滅了屋子裏近門的一盞燭火，隻餘下樓青玉床榻前點的那一盞，忽然問道：
“樓姑娘，你為何寧願受著誤會，也要留在這裏惹了個容易被別人猜疑的名聲？”
樓青玉躺在榻上，沉默小會，淡淡答道：“紅玉還小，但是，我不能陪她一輩子。我想讓她早點習慣沒有我的存在。”
“嗯？樓姑娘，此話怎講？”
柳君行心中一凜，疑惑的問。
樓青玉望著空暗暗的床榻頂板，清冷的眉間，凝起一絲肅冷，“柳湖主，樓家的事情，我一定會追查到底，但是，朝廷上的事，由不得我說的算。”
“你擔心，會被官府治罪？”
柳君行瞬間猜透樓青玉心中所想。
“柳湖主，殺人償命，理所應當。我從來未曾想過推脫。今日在街道上掛著的那些緝捕榜文，你不是也看到了？”
樓青玉思及那一路看過來，幾乎每隔兩條小巷，就會出現一張的官府緝捕令，眉心裏的肅冷，更加深沉。
雖然她與江鴻在燎煌曾有過‘數麵之緣’，但那全都是江鴻欲以她為樂的‘孽緣’。
樓青玉從來都未想著，大周朝天子的緝捕令，會因由那幾日短暫的相遇，從而勒令禁`止。
她無法確定在未來的日子裏，她會在何時何地被官府帶走，然後哐啷一聲，搬來鐵鍘伺候。
那麼，提前讓紅玉適應著沒有她的存在，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母親臨死時，交給她的任務是守護好妹妹。
樓青玉深信，隻要在將來的某一天，她將所有的罪孽全部都一肩扛下時，那她也就完成了母親交待給她的使命。
即使是入了九泉地下，亦能對得起她的父母，以及樓家那麼多無辜死去的亡魂。
樓青玉的思緒，陷入深深的沉思裏，因而，沒有聽到屏紗之外，柳君行泛著心疼的一絲歎息。
柳君行側著身子，從屏紗的映影裏隱約的望著樓青玉躺在榻上，無聲無息的安靜影子，不知為何，心胸裏繞著一股悶悶的塞堵之意。
無論他怎樣舒解，仿佛都隻有‘開膛剖腹’這一條死路，才能讓他舒坦一些。
‘嘶，嘶嘶！’
飄著霰細小雪的窗外，驀地響起幾聲擾亂柳君行思緒的微小聲音。
柳君行躺在榻上，褐色的眸光遠遠瞥向窗外，倏的自小榻上坐起，披起一件外衫，逸影輕飄飄的自窗中翻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