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冰雪希爾(1 / 3)

夜漸深了,黑色像一滴墨入水般,一點點將光亮蠶食。雪駕駛者風的戰車如同一個帝王一般,視察著這片被它吞噬的領地。一陣陣的風聲像一聲聲撕裂的哀嚎,回蕩在哀伊卡,這片大陸的最北方。一些破碎的橙紅色光芒在這片風雪中艱難地閃耀著,挑戰著冰雪絕對的權利,預兆著生機與安寧。

“再,再堅持下,我們...呼,我們就要到希爾村了!馬上,就,可以休息了。”一個低沉的男聲從黑暗中擠了出來,但又被風雪聲撕得斷斷續續。他側著身子,抬著右手擋著風雪,眼睛眯著向遠方看去。定眼一看,在風雪中有些許微弱的亮點,一群牽著馬匹的旅人在在幾乎要漠過他們小腿深的雪一腳深,一腳淺地艱難地前行。馬燈在風雪中搖搖欲墜,他們身上厚重的皮衣已經被大雪裹成了白色,就連拉運貨物的馬匹都因為大雪的重量,累得在雪地中不斷呼著粗氣。聽到了那個人的話,整個隊伍都震了一下,然後抬起了頭,眯著眼朝著遠方看了過去。希爾村那一片片橙紅色的光點就似一支支在吸引飛蛾,在風中搖綴的燭火,而他們正是那一隻隻半僵的飛蛾,企圖用盡全部的力氣撲向火光裏。

“快了,我們快到了。”有人喘著粗氣說道。

“奶奶的,這次一定要去吃個痛快,然後泡在熱水裏一晚都不出來。”聽到打趣的話語,所有人心中都是一鬆,然後看著通往光芒的黑色雪地。路似乎也不是那麼遙遠了。

雖然幾乎已經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了,希爾村中心的沙漏鍾才轉了第七圈而已。還有三圈才到村民通常休息的時候。那些還睡不著覺的小孩子們都吵吵鬧鬧地,大人們也沒辦法,風雪太大,外麵也太黑他們隻能把孩子們交給住在四葉草酒館的老炅瑟夫照看。這個時候也隻有見多識廣的炅瑟夫給孩子們講故事,那些皮孩子才會原意安安靜靜地呆在屋內而不到處亂跑。

沒人知道老炅瑟夫多大了,隻知道他很老很老了。不過或許他是吟遊詩人的關係,他的身體還算利索,聲音也帶著一種說不出的低沉魅力。最主要是他年輕時到處周遊,見識比這些一輩子呆在希爾村的村民們強太多了。他講的故事,不管是孩子們,連大人們也願意聽。

“炅瑟夫爺爺,今天該講什麼了?”孩子們圍著坐在酒館大廳火爐旁邊的炅瑟夫,眼巴巴地等著從他那神奇的嘴裏聽到一些有趣又好玩的故事。

老炅瑟夫裹著厚重的皮襖子,抱著一木杯子香茶,看著那些渴望的小眼神們,慈愛地笑了。“今天啊,今天我們來講人魚和人類的故事好麼。”

“我知道我知道,爺爺講過的他們叫鮫人,長得很醜,嘴大眼凸,有魚的尾巴,手掌上還有蹼!”一個小男孩忍不住出了聲。

“不是不是,人魚是鮫人的女性,她們長得非常漂亮,麵若皎月,長發及尾。她們哭的時候還會有珠子掉下來。”一個小女孩立馬反駁道。

那個小男孩轉頭看著小女孩,皺眉,嘟起了嘴。

“好了孩子們,”老炅瑟夫開口了,“莉莉說的不錯,鮫人族隻有女性才能被稱為人魚,因為她們非常美麗。若說精靈的美麗是自然的恩賜,那麼人魚的美麗就是大海的恩惠了。至於那珠子,傳說是因為她們過於美麗,她們的眼淚也異常美麗,神不願這種美麗融入大海或是落進土裏,就把她們的眼淚變成了一顆顆珠子,取名為‘鮫珠’。”

小女孩看著小男孩,得意地抬起了自己的頭。小男孩看到,衝她做了個鬼臉後就不看她了。氣的小女孩鼓起了小嘴。

“真希望能親眼目睹一下人魚,看看是不是和老炅瑟夫說的一樣漂亮。”一個壯年男子拿起大木杯一口咽下了一半的四葉草酒,然後打了一個嗝,打呼爽快。

“得了吧,就你啊,也不怕被你婆娘聽見今晚又隻有睡在地板上。”旁邊的一個大漢開始抖他的底。那個被抖底的漢子臉色一變,老臉一紅,一個嗝沒打上來,憋在胸口裏嗆得胸口隻發疼,隻好不停地拍打著胸口順氣。看到這裏他周圍的漢子都開始大笑起來,笑得那個人除了鼻子尖以外脖子都紅透了。

這個時候,老炅瑟夫開始講他關於人魚和人類的故事了,也許是作為吟遊詩人從不吃過於刺激的食物,他的嗓音保護得很好,似乎歲月沒有對它造成一絲一毫的影響,低沉而富有魔力,吸引著每一個人的注意力。

他講的是一個很大眾的故事,一個美麗的人魚愛上了一個英俊的船員小夥,並且願意和他一起在陸地上生活。可是就算是一個大眾的故事,被老炅瑟夫這麼說出來也有無窮的魅力。所有人都仿佛感受到了人魚那對船員的眷戀。

他說如果一個人魚愛上了一個人類想要和他一起在陸地上生活,那麼她就得在深海中找到一種心型的紅色貝殼。將貝殼從中分成兩半,然後在岸上把自己的魚尾破開,那麼那條魚尾就會一分為二變成兩條腿。

聽到這裏,大廳裏的人都覺得自己的雙腿隱隱作痛,“那得多疼啊。”一個小孩說出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聲。

老炅瑟夫笑了笑,“對於人魚來說這是殘酷的,可是也必要的。畢竟她們得生活在陸地上,要看上去跟人類一模一樣才不會被排斥。這未嚐不是神的另一種恩賜。”

孩子們還是一臉不解的看著老炅瑟夫,大人們臉上就有些略有所思了。看大家都有些沉思,一個男子站了起來一拍桌子,“想那麼多幹嘛,那些人魚生活的地方離這遠著呢,有時間想那些不實際的還不如想想老婆孩子熱炕頭,那些才實際麼。”說著還不懷好意地笑了幾聲。

這話就跟水入熱油一樣炸開了鍋,酒館裏的男人們開始越說越葷,婦女們都趕快將孩子們要麼拉著要麼抱著回家去了。反正也差不多沙漏鍾也開始緩慢地轉到第九圈了,該是孩子們睡覺的時候了。有些還不想睡覺的孩子在自己母親的懷裏掙紮了幾下,也終究是胳膊擰不過大腿,被北方強悍的婦女們給拖回家了。

看著孩子們離開,酒館越來越熱鬧了。老炅瑟夫閉上了眼睛開始小憩。

埃裏克也拿出了自己珍愛的黑色七弦裏拉開始彈奏起歡快的小曲。裏拉又被稱為詩琴,是吟遊詩人的靈魂,這把裏拉還是他從他的師父老炅瑟夫那裏繼承過來的。黑色的木頭已經被老炅瑟夫和他摸得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