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傷的野獸才是最危險的。
創目之傷並不會致命,但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卻讓這隻碩大無朋的怪獸幾欲瘋狂,驚天動地的亡命發泄中,即使是寬闊無比的石室在這一刻都仿佛搖搖欲陷,充滿了狂暴與混亂的氣息。
在這樣的情形下,寒無命那略嫌瘦削的身形就如同一條在狂風巨浪中岌岌可危的扁舟,雖然每次都險到毫厘地避開風浪最急的浪尖,但誰都不知道下一刻他的命運將是如何。
木猛的臉色變了。
緊了緊手中的鐵鏈,木猛靜靜地觀察了一會兒室中的情形,緊接著突然眼睛一亮,他迅速貓下腰,像一隻出閘的猛虎般向前躥去,但就在似動未動時,一隻有力的大手緊緊地按住了他的肩頭:“老木,你要幹什麼?”
“幹什麼?”木猛回頭瞪著古天殘的眼珠子已經有些發紅:“你沒看見府尊現在有多危險嗎,我要出去把他拉進來!”
古天殘並沒有回答他,也沒有放開按著他的手,隻是雙眼繼續一眨不眨地觀察著石室中的情況,直到木猛快要不耐時才道:“省省吧,就憑你我這盤菜,現在進去隻會給府尊添亂!”
木猛聞言一怔,想要說些什麼但動了動嘴後卻又停住了,過了一會兒才無奈地道:“那我們就躲在這裏什麼都不做?”
“不錯,我們不進去就是幫了府尊最大的忙了。”嘴裏肯定地答應了一句後,古天殘望著石室的目光中倏然閃過一抹神采,仿佛是自言自語地喃喃道:“如果我沒有看錯,這隻怪獸好象是幫了府尊的大忙了。”
“你說什麼?”木猛聞言一怔,目光不由自主地向室內投去。
誠如古天殘所料,寒無命此刻雖然看似凶險無比,但實際的情況卻是有驚無險,且另有一番天地。
寒無命雖有四般絕藝,但總的說來隻有一個,那就是“補天真氣”,而其它的星輝劍、日芒指及月影步隻是其日益精深後的數種表現方式而已。
做為一門極為高深的絕學,“補天神功”共分八層,前五層為一般馭劍之術,最高形式便即“人劍合一”。達到第六層,習者便可揮劍成芒,以劍氣禦敵,為“劍即人”,到此一步,雖因消耗太大隻能一發,但修習者已可憑此跨入當世頂尖高手之林。
第七層是至關重要的,也是“補天神功”瓶頸所在,如果說以前的劍法均稱之為“技”的話,那麼突破至這一層以後,才真正算是“道”的開始,至此,可凝氣成劍,手中無劍如有劍,為“人即劍”,天地萬物皆為我用,至此,塵世中再無敵手,一劍在心,天下任行。
至於最高八層神功,則是屬於理想中的境界,其創立者一代名道玄玄子亦隻剛剛修到第七層,便已天下再無一合之敵,深感高處不勝寒之餘,從此鬱鬱寡歡,道心受阻,終致魔障叢生,不能白日飛升。而其遺世之《補天拾遺》中,關於神功第八層之描述也惟有“天地無,後乃破空”七字揣度之語。
寒無命此時的情況頗有些特殊,由於天資卓越,所以他的“補天神功”在不久前即跨入了可以揮劍成芒的第六層,即“劍即人”境界。而在一次很巧合地誤食一枚萬年朱果後,他的“補天真氣”則更是突飛猛進,出現了原本不應出現的層次跨越,
不過有些怪異的是,雖然“補天神功”真氣修為已經達到了第七層的程度,但寒無命劍技上的境界卻並沒有如玄玄子所遺手劄所說的那樣入“道”,而是依舊停留在第六層“劍即人”的“技”境,隻不過與以前不同的是,由於有深厚的功力做基礎,他可以做到的也隻是所發出的劍氣從以前的僅可一發,而變成現在的可勉強堅持連發數次而已。
對於這種意外的現象,寒無命甚至曾經專門閉了一次關來思考,在經過無數次摸索和實踐以後,他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無論外力幫助多麼強大,但能給予修習者的隻有最大程度上的量變,但決不會出現精神意識上的質變,而後者很明顯的除了用時間、毅力持之以恒地感悟外,還必須要有一朝頓悟的絕佳機遇。
想通了這些,寒無命索性立馬出關,聽之任之了,自那以後他每天除了繼續勤修內功外,再也沒有刻意地追求什麼,靜下心來等待意識境界上的突破,而朱果給他帶來的劍氣數發的好處則使他更是如虎添翼,甚至於有橫掃天下高手之勢,不過寒無命並沒有什麼野心,隻是利用這點使自己帶領“浩天閣”在西北武林的地位更加堅若磐石而已。
不過眼前發生的變化卻令寒無命陷入了兩難的矛盾之中。
早在信手一揮,劍芒暴漲重創巨獸的時候,寒無命就突兀地進入了到了一種玄妙的意境中。
在劍芒匹練般卷出的瞬間,寒無命的身心突地感到一陣通體而出的舒暢,在這一刻他再沒有了以往那種劍氣出體時的疲倦感,剛剛損失的真氣還沒有給自己的身體帶來任何不適,已經被無窮無盡的真氣自動充斥,就象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甚至他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就在此時,自己體內瘋狂運行的真氣如滾滾長江般無盡充盈,再沒有任何潰乏之虞,而劍氣的次數限製對於自己再沒有任何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