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雪竇山黃均平轉世杭州城狐狸精懲惡(上)
眾人聽侍衛甲、侍衛乙講過所遇怪異的事,正紛紛議論,隻聽雁皇道:“接著講下去!”眾侍衛應一聲:“遵命!”侍衛丙就接下去講:
雪竇寺風雲
我講的是十年前的事了。那年,我奉旨於六月十九日,就是觀音菩薩成道日,替皇上去南海普陀進香。十七日晨由昆侖天池出發,急急趕路,飛了兩天一夜,第二天晚上到了雪竇山。此處離普陀不過半天路,便想在這裏歇下,沐浴更衣,潔整行裝。
這山不很高,青峰翠嶺,飛瀑危岩,蒼林幽穀,景色如畫,遠近聞名。山中有一古刹,構製宏偉,傳為彌勒菩薩道場,乃中原著名叢林。
我到雪竇山,已近起更時分,便打扮作個雲遊和尚,化名心怡,到雪竇寺掛搭。知客接引,領進山門。入門兩側是鍾樓和鼓樓,知客插近路,繞到鍾樓後麵,我跟著他走。
此寺始建於晉,屢毀屢建,至唐昭宗景福年間,常通祖師來此住持,二十年來,此寺已頗具規模。
繞過鍾樓,後麵是一片荒地,有一條小路從中間直穿過去。荒地中間有一座土丘,兩人來高,長滿荒草,四周有五、六棵鬆樹,像是一座墳。我心裏奇怪:“是什麼人,葬到這廟裏來了?”四麵打望,又不見有墓碑。
忽然想起,這寺九峰環抱,這土丘莫非就是人稱九龍抱珠的那顆珠麼?如此看來,此處當是有名的含珠林了。我不免抬頭四望,想一覽這勝地奇景。
月色朦朧,恍惚有個人影,原來土丘後麵還站著個人,細看是個小和尚。知客在前厲聲問:“是思悟!這早晚不去晚課,到這裏來作什麼?”小和尚低聲應了兩句,聽不清說些什麼。錯身過去,一打照麵,月光下似見他麵帶悲傷。
來到客房,房裏原有兩個掛單的和尚。一個來自杭州,名廣慧,三十來歲。一個來自山西五台,名法聰,年在四十上下。
初見麵,都不多話,他兩個打坐入靜。我洗漱、整治畢,也早早睡下。
連日趕路,勞累了兩天,倒下就呼呼睡去。三更前後,迷迷糊糊覺得口渴,便起來找茶水。剔亮了油燈,隻覺房中空空,廣慧和法聰已不在房中。原以為二人起夜出外去了,可房門乃從裏麵閂著,隻後窗有半扇是開著的,這窗緊挨著法聰的床。
我登上法聰的床,探身從後窗往外看,原來窗外是條走廊,一直通向後院。正看著,隻聽鍾聲敲響,一時鍾鼓齊鳴,寺裏僧人都被驚起,亂糟糟的四處亂跑。
不多時,窗外有人傳呼:“緊閉山門,不放一人出寺!”又有人傳呼:“四處搜尋,莫教刺客逃走!”便見有人縱身上屋。
我想:“糟啦!碰上有人入寺行凶!他不放一人出寺,我明早怎麼走!別沾惹上麻煩,遲走不如早走。”整理好行裝,開門出去,踏上風頭,直上雲端。
此時,東方泛白,天色微明。回首下望,整個山寺籠罩在蒙蒙晨霧之中。往高處看,妙高峰上棲雲亭映著東方微光依稀可見。
隻見亭中火光一閃,人影恍惚。
我心中一動,五更天誰上這荒山頂上去?莫不與這寺中行凶的事有關?雲路一擺,三兩步就到了妙高峰上,細看棲雲亭中真有兩人,正是廣慧和法聰。
隻聽法聰道:“大仇已報,為兄當趕回五台,那裏眾多弟兄,正等待此方消息。賢弟照看思悟,事關重大,但有難處,便來五台相商。”廣慧道:“師兄可傳言眾弟兄,思悟雖尚年幼,他的來曆,我天竺山法喜寺方丈釋律大師業已對他講過,他必能記取這因由,継承大將軍未竟之業。”稍停,又道:“話雖如此,隻是小弟至今尚不明白,憑大將軍的超人武功和絕頂聰明,何能喪於這叛賊之手?”
“唉!”法聰長歎一聲,接著道:“當年,大將軍中了唐將李克用之計,兵敗泰安狼虎穀,已入絕境。他的外甥林言設計,尋了個相貌與他相似的殺了頂替,大將軍因得脫身。輾轉逃至明州①棲心寺,得心鏡禪師指點:“爾好殺不忌,須日月並明,見雪則止”。乃至此明州雪竇寺,出家為僧。正是‘鐵衣著盡著僧衣’,入此寺中修行,人不傳他法名,隻叫他是悟和尚。”
我聞此言,心中一怔,這兵敗狼虎穀,傳為外甥林言所殺的,不正是自稱衝天均平大將軍的黃巢麼!後又聽說他脫身出家,原來真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