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好長時間的沉默。
納蘭啟德忽然起了身，“朕走了。”
“是，臣妾恭送皇上。”素雪應得很順口，跟著他站起身。
納蘭啟德凝視著她，忽然一伸手將她攬進懷裏，緊緊的摟住，將頭埋在她的肩上，喃喃的，“素雪，素雪。”
“您今兒個怎麼了，皇上？”素雪伸手環住他，輕拍著他的背，柔聲問道。
納蘭啟德不答，素雪也不再問，兩人靜靜相擁。
過了一會兒，納蘭啟德放開手臂，“素雪，你準備準備，過幾日，朕讓人送你和廷兒出宮。”
“出宮？”素雪有些吃驚同，“我和廷兒？去哪兒？”
“去你想去的地方罷。”
“北疆？”素雪脫口而出，卻又意識到不太妥當，“皇上，我......”
納蘭啟德苦笑，“兩年來，你人在皇宮，可你的心仍在北疆，你最想去的地方還是北疆，是吧，素雪？”
“皇上......”
“算了，癡纏這麼多年，朕總算明白個道理，緣份總是強求不來的。素雪，就象你說的，你要記得。下一世，你要第一眼看見我，這是你對朕的許諾。這一世，朕就放了你罷。”
“皇上......”素雪淚眼婆娑。
“去吧，去吧！”納蘭啟德長歎口氣，大步向外走去，再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昭和八年三月初七，皇貴妃雪妃薨。皇上悲慟，舉國致哀。
。。。。。。
回北疆的馬車裏，隻有素雪，香葉和廷兒，奶娘選擇留在京城，回了女兒家。
素雪走的那天，納蘭啟德派了幾個武藝高強的侍衛跟著以保護她們的安全，自己卻再沒有露麵，隻是遠遠的看著他們，漸行漸遠。
離了宮，素雪並沒有著急的直奔北疆而去，而是順著來時和納蘭啟睿走過的路，一點一滴撿拾著來時的記憶。時隔那麼久，素雪覺得從京城到北疆，途中的風景並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或許，時間太久了，就算是有什麼變化，自己怕也是看不出來的吧？
倒是廷兒，從未見過外麵的世界，小手一直抓著簾子不肯放，整張臉都貼了在窗上，忽然奶聲奶氣的叫了聲，“母妃！”
素雪高興的拉過他，“再叫一次，廷兒，再叫一次！”
“母妃。”廷兒轉了頭看她，口齒清晰的又叫了一遍。
“聽見了嗎？香葉？”素雪好一陣激動，“廷兒會說話了！”
“是啊，”香葉笑著，眼裏泛著淚花，“小王子會叫母妃了呢！時間可真快！”
“香葉。”廷兒卻象是在賣弄似的，叫了一聲，衝著香葉做了個鬼臉，然後咯咯咯的笑開了。
“哎，哎，奴婢在呢。小王子可真能幹啊，記得奴婢的名兒呢！要是奶娘也在，那該多好啊！”香葉說著，神色有些黯然。
素雪輕拍了拍她的手，“別難過，香葉。奶娘不是一直希望回女兒身邊麼，她跟了我這麼久，該回去享享天倫之樂了。”
“是啊，”香葉應了，“奴婢知的，隻是心裏有些不舍。”
“母妃，瞧！”廷兒掀起簾子，欣喜的叫了一聲，“麼麼？”
麼麼？廷兒是想問那是什麼吧？素雪笑著順廷兒手指的方向看去，笑容凝住，往事湧上心頭。
翠玉銀樓！
就是當年那家翠家銀樓！
如今，銀樓外粉飾一新，紅彤彤的很是醒目，“翠玉銀樓”四個大字，貼著碎金，在陽光下一閃一閃的。廷兒想是被那些亮光吸引住了，眨巴眨巴著眼睛，一直看著那招牌，“麼麼？麼麼？”
素雪牽過廷兒，答道：“廷兒，那是翠玉銀樓。母妃帶廷兒去看看，可好？”
“好。”廷兒高興的拍著手頭應了。
“香葉，在這兒停一停，我要去裏麵看看。”
“是。”香葉應了，吩咐車夫停下車，自己下去，然後將素雪和廷兒扶了下來。
翠玉銀樓裏麵倒是沒有太大的變化。最醒目的，仍是櫃中陳列的那頂金冠，冠中鑲嵌的那塊紫水晶，依舊發出神秘的紫色光芒。
一邊的朱掌櫃看了素雪很久，忽然展眉一笑，迎了上去，“夫人，沒記錯的話，您是納蘭夫人吧？”
素雪轉過臉，雖然記憶有些模糊，這個笑臉，她還是有些印象，“您是，朱掌櫃？好久不見，掌櫃向來可好？”
“好呢，好呢，多謝夫人掛念。夫人裏邊請，到裏麵歇歇。”朱掌櫃笑著，一邊將素雪一行往貴客室讓，“沒想到這麼多年了，還能再遇見夫人，喲，這是小公子吧！”
素雪笑看了廷兒一眼，“是，小兒納蘭玉廷。”
進了貴客室，素雪坐下，馬上就有夥計來奉茶。
朱掌櫃接過，親手捧了遞到素雪麵前，“夫人請用茶。自上次夫人走後，我家公子就曾交待，若再見著夫人，一定要將夫人留住，他要與夫人相見。我家公子與夫人似是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