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叔？怎麼會是……”正準備上去端詳仔細，便被陸苒一手攔住了腳步。她斜著眉眼怒目而視，像是被我的舉動惹出了火氣。
“老爺子，您多包涵，這人不懂規矩。”陸苒正過身子低聲道歉，“他就是我所說的林澤，西城區獅子樓的消息就是他提供的，我帶來了給您瞧瞧。”
那沙發上端然而坐的老者抬起左手，一聲清脆響指，隨之房間亮起高瓦度的日照頂燈。
視線能看清這屋內的情景後，我才明白為何陸苒剛才將我攔在身旁，而且顯得有些怒色。這房內除了陸苒所言的太尉之外，格局的四角均有人手戒防。隻是剛才那邁出的一步，就已經讓我的正額同時被這四人鎖定在槍口之中。
我立刻意識到狀況危難，便不敢再多做言語。視線轉過一圈後回至正中，那太尉恰好已經站起身來相視而立。
若非剛才得到了警示，我此刻定然會將滿腹的疑問和震懾道說幹淨。眼前的人，分明是顧叔的模樣。一雙細長的丹鳳眼，挺立直闊的鼻眉，加之那神情姿態，簡直如模刻木雕般的一一相似。唯有的區別是除去服裝和發型之外，便是身體的幾處不同。
密堡所見的顧叔愛好煙卷，且有一處腿疾，所以左手持握一隻雕花黑杖。而眼前的這位看起來並沒有什麼長久的病疾，右手把玩著兩顆四棱紫紅的文玩核桃，盤轉叩響，一件綢緞短袍盤扣身前，外有滿串黃玉珠珠圓潤飽滿，看上去頗有些京都舊城的王侯模樣。
“林先生，可知你因何來此？”眼前這人踱出一步，順著沙發右側移開腿腳，目光仍定在我的身上。
“我不知道什麼緣由，”因為無法肯定這人就是之間接頭的顧叔，所以並不敢言語中出現紕漏，倘若隻是與之相像的旁人，貿然確認隻會暴露了要害。
“東城陳三，西城黃智，南城武爺，加之我北城太尉一共四人，能在一夜之間見識三人，恐怕也隻有你了。今兒的事放出風去，明天武爺恐怕也坐定不住。你手裏的秘密，怕是會惹出不小的麻煩。”
“原來您就是那北城太尉，我還是前兩天聽聞您的名聲，久仰久仰。不過您倒是和那陳三所說的有些出入。”我試探著做出對話，“據他而言，北城太尉應該是同他年歲無差的而立之人，沒想到卻是知天命的年紀。”
“沒曾見過，自然就會多出猜疑。”眼前之人倒是沒有任何的異樣，“我不喜好露麵，多半是派遣手下人打理事情，有人誤解也是難免的事。不過倒是從陸苒帶回的消息聽聞林先生頗具智勇，若不是我安排人手毀了興致，怕如今林先生也是東城第二把交椅的位置。”
“我本就是個逃命的人，得一處安穩即可，倒是沒想過能有什麼地位。隻是太尉您這一招借刀殺人用的巧妙，幸好我還有些許價值，不然今天也會送了性命。”接連的觀察和言談中，我能斷定這人雖說與顧叔極為相似，但並非是同一身份之人。顧叔在臨別前遞給我的太尉麵容與此人相差極大，看來也是沒有得到確切的情報。而我身旁的陸苒自然也是這太尉的人手，難怪能讓黃智放出生路，想必這之間的牽連不小。不過，最讓我感到震懾的，還是這太尉和顧叔極為相像的麵貌，無巧不成書，差點讓我在此失了分寸。
“林先生莫怪，貿然請你來也是萬不得已的。陳三雖說是東城頭目，但多少還是蠻勇之徒，你在那裏並不穩妥。那黃智倒是有幾分頭腦，可惜現也是假虎張威，成了武爺支遣的傀儡。他若得知獅子樓是你供出的消息，定然會著急套出情報後便陷害於你，畢竟得了寵的人難掩好勝之心。一山不容二虎。”
“那太尉的意思是，讓我在您身下做事即可？”既然得知眼前的人並非顧叔，那麼多少還是解除些顧慮，這也使得我說話能有所思量。
“君子審時度勢，林先生是聰明人，自然不用我多費口舌。現如今四主缺一，不能讓東城就那麼空著。如果你感興趣的話，我倒是能讓你去站住腿腳。你如果有了自己的勢力，就無需再逃亡奔走，與我也能照應。現在這時段，沒什麼人還能管住其他的事。”
太尉言語間都是拉攏脅迫之意，雖說今日我從黃智手裏逃離，但這一切也都是陸苒故意為之的結果。本想能順利進入黃智的地盤，但多少還是有所顧忌，萬一真如太尉而言，黃智是個利己除外的小人，那此去必然會有所閃失。而且我最擔心的，還是那有過怨節的武爺。我身體裏所感染的病毒不知什麼時候會再次發作，目前所知的情況裏，隻有武爺那裏可能會有剩餘的抗**劑。如果能抓住機會製住武爺，逼他交代出幕後指使和胡曉雨所說的對我們有所監視的人，那就算解除了我的一塊心病。
“既然太尉有所賞識，我林澤就不再推辭，以免駁了您的興致。”思量些許，我決定還是接受太尉的拉攏。
“如此甚好，我太尉也算是得才相助。”太尉讓出位置，示意我和陸苒落座。然後便支喚一人添點茶水。坐定後，陸苒則向太尉詳細地解說了獅子樓發生的事情，倒是和太尉所料想的相差無幾。
“太尉，既然黃智和武爺兩人是聯合的勢力，那為什麼還要把槍支拱手送給黃智，陳三拿了不是反而能施加更大的壓力嗎。”雖然言語應承，但心裏還是不斷盤算著些許對策，我需要挑起事端，這也是為了接下來的計劃作出鋪墊。
“正所謂狼子野心。雖然黃智和武爺是聯合的勢力，不過黃智也是因為力量懸殊，不得已才受著武爺支配行事。但一旦有所機會，我想以他的心氣，是絕對不會再做降臣。幫派從來都是相互爭鬥，不可能會有真正的平和。”太尉顯得很是自信，撫了撫嘴角凡戴克式樣的絡腮胡須。（VanDyke——上唇與下巴生長的胡須圍繞嘴部相連成一體，呈口字形，兩側臉頰並無留有胡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