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鎮的路通過石牆大門。大門兩邊是箭塔,既能了望,又能守門。
每座塔上的箭垛後,均站著全副武裝的衛兵。衛兵一身硬皮甲,在這夜清朗的月光下,老大遠就看到了有人背著大包裹從路上走來,似乎包裹還在滴水……還是血?!
衛兵驚疑不定,警惕高喝:“站住!什麼人?”
羅蘇梅“砰”一下擱下背上的“包裹”,一翻狼屍亮出狼頭,向前幾步走到光亮處,坦然道:“自己人,從雙礁村來!”
衛兵震驚地盯了一眼狼屍,又瞧瞧羅蘇梅垂在身側的雙手——沒拿著武器,更不用提以弓弩偷偷瞄準他們了——衛兵神色頓時緩和,喜上眉梢,激動道:“等一等!馬上就開!”
說著就“噔噔噔”下了箭塔,趕去了城門門房,“砰砰”敲門:“譚隊,有個勇士到了大門外!她殺了‘幽白獨行者’!”
“嗯?快,還不快開門!”
“是!”
一陣紛紛亂亂的腳步聲,而後是絞盤“吱嘎”呻吟的沉響。
羅蘇梅唇角幾不可察地勾起——這就是聲望的作用了。
……
隊長是一個四十多的下士——如果軍銜更高,平時也就不需要在鎮牆的大門上值夜班了——這名下士一看到狼屍,大步衝上前、探身翻到狼皮左前爪、撥開皮毛仔細查看。
羅蘇梅沒有阻攔下士,隻是靜靜立在一邊旁觀。
下士這一撥,柔密的狼毛叢下,露出了一道傷疤。下士盯著傷疤,眼睛漲得通紅、牙齒咬得格格響。
年輕的士兵們本來都忙著驚異於狼屍的巨大,見了下士的異狀,麵麵相覷。
羅蘇梅瞧著下士的情形不對,清喝一聲:“它已經死了。”
下士僵硬地點了下頭,放開狼皮緩緩直起身來,突然仰天慘聲大笑:“你也有今天!也有今天!”笑得麵容扭曲、笑得變成了哭。
不是有血海深仇,不會這樣。
羅蘇梅並不打斷下士。士兵們更是默默看著。
而後下士回過了神來,胡亂揉揉臉跟羅蘇梅告歉解釋:“十一年前,我一班好兄弟,六個死在它嘴裏,隻逃出來四個,我這手——”摘下左手手套,亮出半個殘掌給羅蘇梅看,“是傷得最輕的。兩年前,它又吃了我弟弟全家!”
羅蘇梅點點頭道:“要不要吃它的肉?再燒一大鍋去墳上祭一祭。”
下士意外一怔,旋即眼睛一亮:“要,當然要!”
羅蘇梅微微一笑:“這裏不是分肉的地方。我去酒館,想吃就自己來割。”
下士哈哈大笑,朝前用力一揮手:“那還等什麼?走走!這就走!”說著看了看狼屍,吩咐旁邊三個士兵,“小李,你跑得快,去喊‘瘸腿張’起來,叫他把拿手菜都整出來!小胡小錢你們兩個多留意點,等會兒換班了也過來。”又請羅蘇梅,“這邊。”
羅蘇梅並不推辭,照舊背起狼皮“包裹”,與下士一同往鎮子中心去。
村級BOSS的肉對原住民而言,十分滋補。她請下士大塊吃肉,下士請她一頓酒菜,也是禮尚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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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鎮子上燈火寥寥。除了哨崗的火把,就是路邊的風燈了。
風燈也不是處處都有。主要分布在鎮子中央的廣場四周,以及從廣場通往四麵大門的主幹路上。
“張記”酒館就在鎮子廣場旁,占了一個絕佳的位置。
酒館門口,小夥計剛打著哈欠點亮、掛起燈籠幡,一轉身看到羅蘇梅與下士,精神一振,哧溜一下迎了上來:“這邊請,這邊請!大堂到廚房的門太小,得從後院走。剛剛把地方騰出來。還有,李哥去‘徐記’了,馬上就到。”
下士一拍腦門:“瞧我這腦筋!老了,不中用了。多虧小李記得——‘徐記’的衣服還不錯。”
羅蘇梅一笑:“有勞。”隨小夥計到了廚房。
廚房裏,案板已經挪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