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動,我給你拿去。”說著阿蕾猛地站起身,下一刻眼前驟然一黑,搖晃幾下便軟倒在地上。
“阿娘!”李源大驚,掙紮著滾下床去。此時他已經看清了阿蕾煞白的臉色,以及新添的皺紋和白發。看上去足足老去二十歲。
心慌得厲害,卻提不起一絲的力氣,李源試了幾次都沒能將她抱起來。
“嗯!”哪怕是昏迷著,阿蕾都痛苦地慘哼一聲,整張臉都扭曲了。
李源不禁疑惑,掀開她的衣服,眼前的場景幾乎讓他咬碎了牙。在她瘦骨嶙峋的後背上縱橫交錯著幾十條鞭痕,血水淋漓,一條條一指多高的淤腫已經破皮流血,傷勢觸目驚心。連棉衣都被血水浸透了。
“李崇矩,謝氏,我要宰了你們倆!”李源耗盡了力氣才將阿蕾搬到床上,讓她俯臥著,咬著牙發狠:“這仇結大了,給我等著!”
阿蕾已經燒得牙關緊咬,連水都灌不下去了。抹一下她的額頭,李源焦急地自語著:“必須得找大夫才行,馬上!”
胡亂填了幾口凍硬的剩飯,攢攢力氣,跌跌撞撞地走向屋外,狹仄的小院正中長著一株一人合抱的古槐,枝椏虯曲,樹皮泛著冷冷的油光,鬼氣森森。
一股子難言的憋悶死死的塞在心口處。
口內一木是為困,口內有人便是囚。李源母子便是這小院中的困囚。
“困囚?早晚連這大都督府一起夷為平地。”如果說以往僅僅是想護著阿娘活下去,想要走出去,那麼現在仇恨的種子已經在李源心中破土而生。
恨恨地衝這棵鬼槐呸一口,晃晃悠悠向西角門走去。
“親哥喲,你可來了,在這等你三天了,您沒事吧?”西角門的守門家丁李三打量著四下無人才急匆匆地跑上前去將李源攙住,險些被他砸個趔趄,嘴裏埋怨個不停:“怎麼不在家躺著,病得都拖不動腿了還出來溜達個什麼勁……。”
李源倚掛在他身上,苦笑著說:“賤命一條,哪這麼嬌貴。”
話音剛落便聽身後一聲嗤笑響起:“知道自己賤,還算有點自知之明。”
李源豁然回頭:“謝鬆!”
“吃裏扒外的東西,滾!”謝鬆怒斥一句,手裏的折扇一揮,嚇得李三忙不迭將李源鬆開退到了一旁。
“狗奴才就是狗奴才,這李三受過你救命之恩,卻連探望你一下都不敢,生恐惡了夫人。
府裏那麼多奴才受過你的恩惠,沒事的時候都尊你一句小孟嚐。可是夫人一開口,連一個幫你說話的都沒有,我都替你心寒吶!”謝鬆抖著腿,敲著扇子,看著李源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個笑話。
李源搖搖頭:“扯那麼多有意思嗎?為什麼陷害我,就為了點銀子你就要害我們母子的性命?”
雖然是疑問的語氣,但是他看向謝鬆的目光卻無比篤定。
“陷害?”謝鬆點點頭:“是我又怎麼樣!一個最最卑賤的南蠻女奴的崽子,居然頂著一個大都督府長公子的名頭,可恨你居然還滿心不在乎,還敢嫌棄。為什麼不是我?”
他眼中熊熊燃燒著的都是嫉妒和不平。
“神經!”李源無語地罵了一句,不成想一個沒有絲毫存在感的庶子身份竟然會招來他嫉恨。
沒時間陪他矯情,阿娘命在旦夕,雙方仇已經結下了,李源不準備在費口舌,到拚命的時候了。
“讓開,不然就死!”他長吸一口氣,腰板繃直,猛地跨出一步。
一股劇痛從身體內砰然噴發,眼前一黑險些栽倒。李源咬緊牙,將腰背挺得更直了些。吐口氣的功夫衣服便被冷汗浸透,白騰騰的霧氣從發間滾滾蒸騰,殺神降世一樣。
隨著腳步的踏落,謝鬆恍惚覺得整個世界都隨之一晃,如同一頭洪荒巨獸漫步而來,自己就是巨獸腳下的一隻螻蟻。
再也提不起一絲的勇氣,他嘴上卻不肯露怯:“你別囂張,知道那本《三元修脈》是誰放在你床下的嗎?看你不順眼的可不止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