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平常而又不平常的早晨即將過去,越發明媚的陽光靜靜地灑在了混亂的街道上。
車輛橫七豎八地串起了長隊,堵車一樣地停靠在路中央,有的車門關著,裏麵卻沒有人;有的車門打開著,人卻已經是永遠地坐在了那裏,眼睛驚恐的瞪大,身下開出了一片黑紅的血花。
陽光照遍了一切的陰暗或是醜惡,然而陽光卻趨不走人們心中的寒冷。搖搖晃晃的怪物們從車子裏爬了出來,從店鋪中蕩了出來,從樓宇中走了出來,從人們的心中滲了出來。
然而這一切隻是剛剛開始,鮮紅已經變成黯紅;永遠留在了那裏不動的人們,漸漸成為怪物口中嚼剩下的渣滓,變為一灘黑紅;有怪物的地方就不用擔心瘟疫的流行,它們就像一群勤勤懇懇地清道夫一樣,穿梭在大街小巷,尋找並消滅產生瘟疫的源頭。
黃裳站在樓上,隔著玻璃觀察著這個似乎被定格了時間、卻又緩慢變動的城市,靜靜地等待著。
樓下此時正在召開一個“轉移作戰會議”,大多數人都參加了,他們將要離開這個城市的東北角,橫穿市區,到達位於城市西南角的軍隊駐紮地,據說,這個城市的大部分人都奔向了那裏。
黃裳不關心具體的路線問題,也不關心物資的獲取問題,更不耐煩去聽一群人的爭吵,她隻是單純地在等待一個結果。
她的目的地在北麵——以前很近現在很遠的帝都,為了到達那裏,她需要積聚力量。暫時跟隨隊伍南下,也是一種開拓眼界的方式,她要了解真正的強者是什麼樣子的,而強者,雲集在那裏。
黃裳看著窗外的有些殘酷蕭索的風景,陸宇在後麵看著她。黃裳知道後麵有人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卻沒有理會,她對這個寡言的學弟很無奈。
經過早間的那一場鬧劇後,於振軍宣布了將要離開此地的消息,要開一個會議,聽聽大家的意見,黃裳以休息為由,沒有參加,然而就在她上樓回去之後,一個身影跟了過去,並在無人的休息廳中攔住了她。
那個瘦高的身影是陸宇,他盯著她的眼睛,認真說道:“你很強,我想和你戰一場。”
黃裳也回望著他,認真道:“現在的你,不是我的對手。”
“我承認你很強,但還沒有打過,你怎麼就知道你比我強?”
“因為你的眼中沒有自己的存在,沒有這個世界的存在,也沒有我的存在。你看不到我,自然無法贏我。”
陸宇皺眉,默然不語。
自從在學校大門前消滅掉那些個喪屍之後,這個少年眼中的戰意便沒有消散過,黃裳明白這是衝著自己來的,其後便屢屢地忽略了他刻意挑釁的目光,她不知道這個少年身上曾經遭遇過什麼,但是她不想陪著一個無心的人做一些無意義的事情。
這個少年的眼中除了瘋狂的戰意便再無其他,他不關心現實,不關心生存,他這就是無心,贏了又如何,輸了又如何?都不過是一件沒有意義的事。
而黃裳,不做無意義的事。
那番話後,身後的少年便再也沒有開過口,隻是靜靜地看著她,像是蟄伏在黑暗中的獵豹一樣觀察著她。
也許是從來沒有被異性這麼長時間地注視過,也許是會議讓她等待的時間太長了,黃裳顯得有些焦躁地來來回回踱著步,時不時地看一眼時間,室內很靜,隻聽得見她輕輕地腳步聲和滴答滴答地鍾擺聲。
“平心靜氣,戒驕戒躁,氣下丹田,意守於內。”
就在黃裳的步子越踱越急,情緒越發不穩時,墨芍青稚悅耳的聲音從心底腦海深處緩緩響起:“因稍加等待而焦慮,耐力太差;因色迷入眼而躁動,定力太差!”
黃裳羞惱,暗恨墨芍講話太不留情麵,對它道:“這還不是著急出去打喪屍給你掙晶核。”
墨芍說道:“不管怎麼說,你的心性尚不堅定,身手的提高是一回事,但也不要忘記了心誌的鍛煉,有時間你便冥想吧,既鍛煉心誌,又能鍛煉元神——就是你說的精神力。”
黃裳突然泄了氣,她跟這株牡丹之間的相處倒也有一種奇妙的和諧,墨芍氣憤發怒之時,她以一種戲謔的態度來應對;而自己鬧脾氣不高興之時,墨芍總是顯得成熟而冷靜,這讓她有一種砸在了棉花上無力可使的感覺。
“我知道了,”黃裳歎口氣繼續道,“你能不能探查出喪屍的情況?”
墨芍回答道:“自然可以,樓下的街道附近一共有二十八隻低級魔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