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人類譜寫的血腥曆史中掙脫出來,觀察著羽山山體的走勢和大大小小的裂穀。
陽光下雄渾的山體寸草不生,散發著金融質感的幽光,給人予無限蒼涼之感。
我示意刺客超低空飛行。
岩石上顯示出的玻璃化特征令我異常吃驚。
“博士,”刺客帶上變光鏡,“這座山似乎在極高的溫度下焚燒過,連綿幾十公裏的山體會自燃嗎?”
“如果儲有豐富的煤炭資源,達到一定溫度後會自燃。”我苦思冥想了一會兒,“沒有噴火口,玻璃化的痕跡往往是瞬間高溫熔煉的結果,不會是山體自燃。”
“山體之間有無數裂穀,”刺客皺了皺眉,“莫非羽山上顯示的跡象,是象前幾天雷雨天氣下閃電密集攻擊的結果?閃電的溫度極高,配合雨水,足以將一座大山肢解,形成裂穀。要麼選擇一條大裂穀飛下去看看?”
我點頭表示同意。
刺客選擇了一條大裂穀,操縱探測器徐徐往下降。
透過一條條瀑布形成的水簾,我觀察到陡峭的岩壁上玻璃化的痕跡更加明顯。
帶著困惑和不解,我們接近了穀底。
無數大石頭雜亂無章地堆在穀中,經受著從上麵飛瀉而下的水流的衝刷。
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
待花酒等人乘著探測器飛下來,我們沿著裂穀往縱深飛行。
處於沉寂的世界,才倍感生命存在的神奇和可貴。
裂穀的盡頭,是一個不規則的大淵,方圓約有五公裏。從山體四周大大小小的裂穀中流聚的水,往大淵中流淌,形成水霧,以至根本不可揣度大淵的深淺。
刺客將紅蜻蜓探測器懸浮在大淵上空,做了一個手勢:“這會不會就是傳說中的羽淵?”
我俯瞰著大淵中翻滾的水霧:“沒辦法確定。”
刺客咬了一下嘴唇:“從山上透下來的陽光把深淵裏的水霧染成彩色,倒象鯀被殺後化身躍入大淵的龍。這座玻璃化的山沒有任何植物、動物和昆蟲的生命跡象,水生動物和水生植物也絕跡,連苔蘚都不見,真不是一般的可怕。”她偏頭看著我,“或者讓其他人返航,我和你潛下去,我有點好奇,為什麼人們總是把萬劫不複和萬丈深淵聯係在一起?”
“大概是因為墮入深淵就會粉身碎骨的緣故。”我清醒地說,“在這種時候,沒有人會願意返航。”
刺客瞅了瞅懸浮在旁邊的幾架探測器:“我想也是。活著不就是為了盡可能見識世界的精彩和詭異嗎?”她放下一截窗戶,從放在後麵的背包裏取了幾支不同顏色的發光棒折了連續往下扔。
發光棒在水霧中閃爍出夢幻般的光芒,瞬息間消失了。
刺客關閉窗戶,轉動椅子看著我:“下麵不是一般的深。你會禱告嗎?”
我淡淡一笑:“向誰禱告?”
“這確實是個問題,你認識鬼神太多了。”刺客似乎笑了笑,摘下變光鏡,“可是人生又有幾件事是完全由自己作主呢?光臨世界由別人出具出生證明,告別人世間也由別人簽署死亡證明。戀愛和婚姻也往往不由自己作太多選擇,真心喜歡的東西多半得不到,不喜歡的東西又難以一慨抗拒…你覺得在深淵上麵談這些有意思嗎?坦白說,我喜歡遠遠地看你抽煙時的樣子。”
我看著她的眼睛:“我很欣賞你的背影。”
“但願這不是在敷衍我。”刺客抖了一下睫毛,戴上變光鏡,“因為這可能是我今生聽到的最後一句還算稍稍順耳的話。”她轉正椅子,操縱紅蜻蜓探測器急速下降,“不管能否活下來,我讚成走婚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