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到東方凝雨的寢宮,看到她坐在園中涼亭裏喝茶,易若夢當先一步過去,笑著道:“娘你倒是好雅興,看看今天誰跟我一起來了?”
東方凝雨此刻倒也未將神識放出,沒發現易天也來了。聽到女兒這麼說,才回頭看到易天也在信步走來,當下絕美的麵容上露出了難得的笑容,“今天太陽也沒從西邊出來啊,怎麼你們兩兄妹不吵不鬧一起來我這了?”
“他不招我,我才沒那麼小心眼跟他一般見識。”易若夢總歸還是易若夢,嘴上總要占寫便宜的。
易天笑了笑,“若夢前幾天跟我談了些正事,我自然也沒那心思擠兌她了。”
東方凝雨訝異了一下,道:“正事?是司徒家的事?”
易天點了點頭,“小妹都和我說了,你也別怪他。”
東方凝雨無奈的歎息道:“我知道你一直不願插手這世間紛紛擾擾,所以很多事我也一直沒讓你知道,我隻想你能快快樂樂的生活下去。”頓了頓,有些責怪的看了看易若夢,“沒想到若夢你這個丫頭倒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易若夢小嘴一撅,默默的站著不說話,很稀罕看到這個樣子的易天,有些忍俊不禁,不過轉而正色道:“母親,你倒也別怪她。人活著總有這些那些的無奈之舉,心中不喜卻不得不去麵對。我如今能有如此生活,全賴易家所佑。然所得者必有所失,家族的束縛利益永遠都桎梏著族中之人。但這五年來,母親你替我將這些桎梏全然擋掉,讓我能隨心生活了五年,那也就足夠了。我如今也是二十之齡了,母親你背了這麼長時間的擔子,我也是時候替你分擔些了。雖非我願,卻也是為人子應盡的本分。再者說,我若是真是一介庸人也就罷了,但我既然有能力,責任這兩個字,我推脫不得。”
此蒼茫間為人,是眾生最難處。此心拖泥帶水,是人生最苦處。與其在願與不願間徘徊愁傷,倒不如痛痛快快做應做之事,無論願與不願,心中喜或不喜,又有何妨礙。
東方凝雨長歎道:“真的想好了?”
“自然。”
“罷了罷了,你們都大了,自己想做什麼就做吧。”
易若夢此時突然開口道:“那母親你不怪我了吧?”
有些凝重的氣氛,灑然而空。
東方凝雨氣好笑道:“怪你?怪你有用麼?既然你把司徒家的事和你哥說了,那此事就你們去想辦法吧,有對策後告知我一聲就行了。你們都給我趕緊回去,一來就把我喝茶的心情攪黃了。”
易若夢如獲大赦,拉著易天趕緊跑。易天不由得好笑道:“你至於麼,怎麼弄的母親像洪水猛獸一樣。”
“母親發火起來是很可怕的,要不然她又不是姓易,怎麼能能穩坐易家族長之位,手段自然厲害著呐。我這次可是犯了她的大忌啊,嘖嘖,估摸著你在場她也不好罵我,我當然得趕緊溜啦。”易若夢有些後怕道。
“感情你拉我做擋箭牌啊?”易天不免失笑。
“當然啦,你可是母親的心頭肉啊。”易若夢有些羨慕嫉妒恨了。
“你就不是了?”
“哎呀,我從小就跟母親在一起,一年裏沒幾天不見麵的,哪有你稀罕呢?”
易天無話可說了。
易若夢忽然想到什麼事情,說道:“對了,最近你自己注意點,天網收到消息,秦家的“暗夜”行動有異,所料不差的話應該是針對我們家族的一次暗殺行動。而且看情形,應該是行動規模最大的一次。”秦家“暗夜”是修道界出名了的暗殺組織,因秦家的《虛空滅息術》的緣故,“暗夜”的刺殺能力冠絕整個修道界,往往對方還沒發現,就已經死了,而且他們隻求一擊致命,一擊不成立刻遁走,因而也是最難纏的。
不過易家既然早知秦家的陰謀,防範措施一直做的比較好,雖然受傷難免,但總算甚少死於刺殺之下。此次秦家既然大規模的派出人來刺殺,那麼是決心要削減些易家的有生力量了,確實要警惕些。
“恩,我知道了,至於司馬家的事,你有什麼想法麼?”易天問道。
“目前也想不出什麼辦法來,你呢?”
“我再盤算盤算,有了定計再來找你。”易天思索了片刻道。
“也好,那我得去處理天網的事情了,先走了。”
易天沒有回自己房裏,一個人獨自在皇宮中漫無目的的亂走,走著走著,出了皇宮也不自知。待到緩過神來,竟是到了城外的一處梨樹林中,是鬼使神差,還是冥冥之數,抑或是,心有所向。一刻,半個時辰,一個時辰,易天沒移一分腳步,渾若磐石,怔怔出神的看著眼前的如同銀裝素裹般的絢爛。曾經,曾經的曾經,過往的一切如潮水般湧來,不可自抑間,易天兩行清淚汩汩留下。有道是男人兩行淚,一行為蒼生,一行為美人,那麼,易天又是為何流下?究竟有多麼沉重的過往,才能讓人五年來對冷嘲熱諷視若無物。究竟經曆過多少的世事滄桑,才能讓人對平淡甘之如飴。究竟有過怎樣的淒麗悲壯,才能讓人如此睹物神傷。